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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嶠淡淡道:“先生一向看人極準(zhǔn)?!?/br> “你認(rèn)同這點便好,”承安先生吁了口氣:“這次三皇子托我前來,一是向你表達(dá)歉意,問問你臉上傷處如何,二來也是想告訴你,無論國公府如何待你,他仍是之前的意思,讓你再仔細(xì)斟酌?!?/br> 云嶠笑了笑,轉(zhuǎn)過身來,將自己的臉暴露在油燈的光中。 “臉上的傷,先生也看見了,破了相,這輩子大約是上不得朝堂,沒法再為他們皇家做事,還請三皇子諒解?!?/br> 第19章 你啊,果真到哪兒都免不…… 承安先生還真湊上前去,仔細(xì)打量了幾眼,口中嘖嘖連聲:“可惜了這張臉,若不然,到哪里掙不得一口軟飯……” 云嶠橫了他一眼,自顧自背過身寫字。 承安先生開完了玩笑,臉上神情又?jǐn)苛似饋恚骸澳翘彀l(fā)生的事,三皇子倒也告訴我了,說不怨你生氣,他確實使了手段,想要打消你的顧慮,原本安排的人是往你手臂上使勁的,誰知你看出他的用心,竟拿自己臉去擋刀,也實在太倔了些?!?/br> “不然呢?”云嶠似笑非笑:“他要奪那天下第一的位置,偏拿我這小人物做筏子,使出那樣的手段,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為他當(dāng)街擋刀,不就為了斷我后路么?可惜這世上的事哪有樣樣順心的,我那好父親寧愿棄了我這不成器的兒子,也要一心當(dāng)他的純臣,這他可沒料到吧?” “你們紀(jì)家人一個個實在是……”承安先生苦笑:“這次三皇子在你父子二人手上可算是吃了癟,那天他的安排原本環(huán)環(huán)相扣,若成了,一是將計就計,將謀殺皇兄的罪名給五皇子扣實了,二是斷你后路,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為他擋了刀,五皇子生性多疑,必然不愿再拉攏你,三是逼著一向中立的紀(jì)國公府為他站隊,偏偏事與愿違,當(dāng)初的目標(biāo)一個都沒完成,反倒被你從中作梗,將一場當(dāng)街謀害皇子的兇案變成幾名皇子為你爭風(fēng)吃醋的風(fēng)流案,氣得老皇帝差點沒當(dāng)場過去,幾個皇子都沒討得了好。” “還有你父親,”承安先生長嘆:“寧愿將唯一嫡出的世子逐出家門,也死活不愿摻和幾位皇子的明爭暗斗,你們父子二人真是……唉!” 云嶠唇角一牽,笑意卻并未到達(dá)眼底:“我這嫡親的世子,在他眼中怕也不如底下一個妾生子,棄便棄了吧?!?/br> 又道:“還有,是“他們”紀(jì)家,如今我早已不是什么紀(jì)家人,先生可別再叫錯了?!?/br> “你……”承安先生瞪了他半天,才大搖其頭:“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緣,可不是一個姓便能斷了的,旁的不說,他對親手兒子夠狠,你對自己更狠,臉面名聲在你眼中一概不重要,這股子狠勁可不是一脈相承?!?/br> 云嶠手下運筆如飛,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先生若只是想聊紀(jì)國公的事,還是改日吧,我這會兒也忙得很,恕不便相陪。” 承安先生頓時噎住。 轉(zhuǎn)了幾圈,見云嶠果然沒再理會他的意思,不由得也尷尬起來。 “行啦,算我失言,觸了你的逆鱗?!?/br> 他走到窗前,負(fù)手看著外面的夜色。 外面不過一個巴掌大的小院,半塌的院墻,地上堆了一堆竹竿和黃泥沙土,墻角一株孤零零的百合正隨風(fēng)搖曳,頂上幾朵盛放的花朵兒已經(jīng)有些蔫了,下面幾個花苞卻又蓄勢待放,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個老仆正揮汗如雨干著活,隔著院墻的缺口,還能影影綽綽看見方才送飯的女孩兒正進(jìn)進(jìn)出出忙活,間或聽見屋內(nèi)老爹的呵斥和咳嗽聲。 跟這屋子主人以往的生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云嶠,你終究不是池中之物,總不能在這種地方待一輩子,”承安先生緩緩道:“你與紀(jì)國公,都以為自己遠(yuǎn)離洪流,便能獨善其身,焉知不是早已卷入其中,不進(jìn)則退?” 云嶠手下一頓,一團墨跡頓時在劣紙上洇開。 “方才我說三皇子一個目的沒達(dá)到,倒也并非如此,至少,其他幾位皇子,此刻都已將你歸為三皇子一黨了,不是么?”承安先生道:“想一想,若其他幾位皇子上位,會怎樣對待被視為三皇子一黨的你?若三皇子上位,又會怎樣對待寧死不肯站隊的你和紀(jì)國公府?” 云嶠沉默。 承安先生嘆了口氣:“皇權(quán)更替,是禍端,也是機遇,端看你如何抉擇,我言盡于此,你自己慢慢想去吧——至于臉面的事,要想建功立業(yè),也并不非得在朝堂之上?!?/br> 剛說完這句,就見對面院墻缺口那邊,女孩兒端了個大木盆出來潑水,卻不知怎么朝這邊看了一眼,素白的小臉兒,在暮色中一晃而過,很快又進(jìn)去了。 承安先生不禁失笑。 “你啊,果真到哪兒都免不了一身桃花債?!?/br> 這話題轉(zhuǎn)換也太快了,云嶠挑了眉,不解地望了過去。 承安先生指著窗外:“別說我冤枉人,這一會兒功夫,隔壁那女孩兒看過來三遍,難道不是你老毛病又犯了,故意勾勾搭搭,引得人姑娘家為你芳心大亂?” 云嶠失笑:“胡說,隔壁家姑娘還未及笄,不過是個小女孩兒,什么芳心不芳心的?!?/br> 又道:“她家里就一個不成器的老爹,還有個meimei,院墻塌了不放心,多看兩眼也是正常,也未見得就是看我?!?/br> “有意思,”承安先生捋著胡子:“這么說,那姑娘是拿你當(dāng)賊防著呢?可見還是做了些什么不該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