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辭的輕貓淡寫的話在黃開腦中沖化而開，讓他的表情陡然頓住。

    半晌，他抬眼對上方仲辭：“方警官，你真的很聰明?！?/br>
    葉玲確定他們說的每一個字自己都能聽得懂，可連在一起，竟讓她完全摸不到頭腦。在盤勝區(qū)的現(xiàn)場，他們當時是得出了有第七個人存在的結(jié)論，可這個人怎么就成黃開了？

    她瞟了一眼葉棲，他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于現(xiàn)在的審訊內(nèi)容，葉玲只好低頭咬牙堅持繼續(xù)聽下去。

    方仲辭嗤笑一聲：“所以，可以說實話了嗎？”

    看見黃開有開口的意思，方仲辭反倒揚手止住了他，轉(zhuǎn)而對葉玲說：“還是先讓隔壁的鐘副組避避嫌，離開監(jiān)控室吧?！?/br>
    聽見可以從這云里霧里的詢問中抽身，葉玲興奮的迅速離開。當她拉開監(jiān)控室的門，發(fā)現(xiàn)鐘憶確實在里面的時候，才猛然感慨起方仲辭的料事如神。

    直到葉玲沖著訊問室里比了一個OK的手勢，黃開才說道：“你說的對。我當時確實在現(xiàn)場，死的那幾個人當中，有兩個是我開槍爆的頭。我不知道鐘憶為什么想將他們?nèi)繙缈?，但我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如此?！?/br>
    黃開說，那時他意外發(fā)現(xiàn)了鐘憶想要殺掉砍姐的事實，險些被鐘憶滅口。后來，在他的妥協(xié)下，鐘憶收了手，但要求他一起完成殺人計劃。

    黃開本也算是砍姐的心腹，但砍姐為人冷淡，在她手下做事多年，卻仍只有利用的關(guān)系，半分過命的情意也沒有。他本也就有想退隱的想法，要是解決掉砍姐，換一個地方生活，或許真能金盆洗手，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于是黃開同意了聯(lián)合擊殺砍姐的計劃。

    鐘憶以談到了新客戶為由，準備將砍姐騙到靜寧市?？辰阍居蓄檻]，但在黃開的游說下，她同意了去談交易的行程。

    可她沒想到，兩個一直待在她身邊的人，卻合起伙來要了她的命。

    槍聲齊鳴的凌晨，鐘憶匆忙將黃開的槍支收回，打發(fā)他快行離開并要求他永遠不要回來。

    方仲辭沒有打斷黃開的話，沉默的聽完他半真半假的陳述，卻忽然想暫停一下出去透口氣。他剛有起身的架勢，黃開的聲音卻忽然扎進他的耳朵里：“方警官，信仰崩塌，你想怎么選擇？”

    方仲辭雙手支撐而起，才要起勢，右手腕忽然被身旁的葉棲拉住。

    葉棲單手拍在桌上：“警方?jīng)]有選擇的權(quán)利，只有尊重事實、還原事實的權(quán)利。”

    說完，葉棲直接將方仲辭拉出了訊問室，又不停步伐的敲開隔壁訊問室的門，對著顧銘羽說：“方組讓你審訊核對一下黃開的證詞?！?/br>
    在方仲辭的一臉疑惑下，他被葉棲拽到了角落里。剛停下，他就輕笑一聲：“我?guī)讜r說過讓顧銘羽續(xù)審了？”

    葉棲避而不談：“黃開的證詞多有漏洞，你不必太過在意。就比如他想金盆洗手，卻又反常的出現(xiàn)在臨業(yè)市，讓小蝶替他帶毒?！?/br>
    在葉棲憂心的解釋中，方仲辭忽然將手掌覆在他的肩頭摩挲了兩下。僅一個動作，葉棲瞬間啞然。方仲辭似有好奇的問道：“你到底在擔心什么？”

    遲疑了半晌，葉棲回道：“他表面上是在咬鐘憶下水，但實際上，是沖著你來的。我知道，鐘憶于你而言，不僅存就于以往的關(guān)系，他曾經(jīng)，還是你的信仰。”

    方仲辭拍了一下葉棲的肩側(cè)，將手自然的收回：“知道的不少，想的卻太多。你不是說了嗎，是曾經(jīng)。”

    說完，他從內(nèi)衣口袋里掏出了煙盒，點上了煙。

    葉棲心頭的重擔沒有因為方仲辭的解釋而卸下，他輕呼一口氣，從方仲辭手里拿過煙盒，取出一支。正當他準備點煙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打火機沒氣了，怎么也打不出火來。

    他抬眸撞上方仲辭眼前的火星，直接將煙對了上去。他能感覺得到因為距離的拉近方仲辭的呼吸一滯，但他沒有停手。

    他的動作其實很生疏，因為這是他二十余年里的第二支煙。多年以前，當他打聽到方仲辭開始抽煙之后，自己也曾經(jīng)嘗試過。只是他并不喜歡那種感覺，也就沒繼續(xù)下去。

    軟滑的煙霧從口腔滑入咽喉，還未來得及深入，葉棲卻感覺手上驟然一空。

    方仲辭竟然將他手上的煙直接奪了過來捻在了垃圾桶頂，不僅如此，方仲辭還將他自己那支煙也順手掐滅了：“小兔崽子，學什么抽煙？”

    葉棲怔住了。

    待到煙頭徹底滅了，看著皺眉的方仲辭，葉棲才輕咳一聲，迅速轉(zhuǎn)移話題：“我能不能請教一下，剛剛你為什么忽然肯定黃開就是我們在找的第七人？”

    方仲辭半轉(zhuǎn)身，靠在了墻上：“你不是也不驚訝嗎？”

    看見葉棲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方仲辭輕言：“其實有一半是詐他的，另一半是他自己說的?！?/br>
    方仲辭直起身子：“鐘憶回歸，無論他是黑是白，怎么考量，他都不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去殺小亮，這點毋庸置疑。那反向推論，一定是黃開殺了小亮，用的是鐘憶的配槍，目的就是粗淺的嫁禍?！?/br>
    “我們一直在找的第七個人，就是在槍擊現(xiàn)場用過鐘憶配槍的人。所以很可能這把槍一直在黃開手里，直到當時擊殺砍姐一行人之后，鐘憶才為了子彈檢驗的問題將槍支留下。之后，鐘憶放黃開離開，又擦掉他的指紋，印上自己的。估計他也直到剛才才知道，自己帶回的那把槍是殺了小亮的那一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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