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門把手按動的聲音，顧銘羽以為方仲辭他們回來了，就沒有轉頭。

    直到有一雙手完全覆在他的后肩，他才知道來的人，是江恪。

    聽著他似乎因為奔跑而不穩(wěn)的呼吸，顧銘羽竟覺得有絲絲安慰。

    當方仲辭和葉棲回到病房時，晨曦已然破曉。清冷的日光打在顧銘羽的發(fā)絲上，江恪則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看起來，顧銘羽已經平靜下來了。

    方仲辭正欲開口，顧銘羽卻先換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想問關于韓優(yōu)的事，但我現在覺得自己也是云里霧里，我只能先說我知道的部分，關于韓優(yōu)自殺的那一段。”

    說完，顧銘羽向后看了眼江恪，卻只看到他的衣角。

    不知道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江恪一言不發(fā)的準備離開。顧銘羽卻連忙拉住他：“我是想借你一只手?！?/br>
    說著，顧銘羽將手下滑，緊緊握住江恪那雙清冷到有些蒼白的手。他緩緩吐了一口氣：“我一直以為，韓優(yōu)是因為被棄養(yǎng)才選擇了自殺?！?/br>
    吊針的藥水一滴滴下墜，將顧銘羽帶回幼時沉重的過往。

    那一年，顧銘羽只有7歲。他獨自坐在梧桐樹下撿葉子玩，前一段時間頻繁有孩子被領養(yǎng)，他已經好久沒有和別的小朋友們一起玩耍了。

    又過了一陣，他終于看見了許久未見的韓優(yōu)。他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羞怯的上前詢問韓優(yōu)怎么會回來。

    但韓優(yōu)卻一言不發(fā)，仿佛一只毫無生氣的木偶。

    小銘羽能感覺到韓優(yōu)似乎很不開心，所以就鼓起勇氣將他拉到樹下和他一起玩。

    忽然間，小銘羽瞥見韓優(yōu)的另一只手上正拿著些什么。他以為那是什么新奇的玩具，正要問。

    可還沒等他開口，韓優(yōu)就揚起自己的手，毫不留情的劃向自己的脖肢。

    小銘羽因為好奇睜圓的眼睛瞬間被噴上大量鮮紅，難受的哇哇大哭起來。

    他的哭聲引來了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他們呼喊，奔跑，把整個福利院搞得一團糟。

    而在那之后，顧銘羽就再也沒有見過韓優(yōu)。

    他去問院長阿姨韓優(yōu)的去向，院長阿姨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他不信，就悄悄去問福利院里的大孩子。那些人告訴他，韓優(yōu)已經死了。

    那時的小銘羽還不明白什么叫死亡，等他明白的時候，韓優(yōu)的自殺就變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心結。為此，他拒絕了所有的領養(yǎng)，因為這是他避免被棄養(yǎng)的唯一辦法。

    這么多年來，顧銘羽從沒懷疑過韓優(yōu)自殺的原因?？删驮谒犨^韓優(yōu)在訊問室說出的那些他不知道的過往和控訴后，一切就都開始崩塌了。

    葉棲眼神復雜的看了方仲辭一眼，方仲辭對他點了點頭。葉棲才緩緩道：“我們知道……曙光孤兒院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所以很抱歉，雖然一直以來我們得到了很多線索都指向了孤兒院，但我們都沒同你細說過，怕的就是你接受不來。而事實上，曙光孤兒院很可能和XT有些密不可分的關系?！?/br>
    顧銘羽猛地閉上雙眼。

    這樣的反應讓葉棲明白，顧銘羽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刻意回避。

    他沒再說什么，因為他知道，以顧銘羽那樣通透的性子，說的太多，反而會適得其反。

    這時，方仲辭接到了來自局里的電話。內容大致是說，小可一直哭鬧著要見爸爸，看帶小可的女警已經把孩子送到了醫(yī)院，應該馬上就到醫(yī)院門口了。

    就在電話旁邊的顧銘羽聽到后，直接站了起來：“讓我去吧，順便吹吹風?！?/br>
    出去的時候，顧銘羽是一個人出去的，但也就是半分鐘，江恪也靜默的跟了上去。

    半晌，那孩子被顧銘羽接了上來。

    看著病床上的韓優(yōu)，小可急的快哭出來了：“我爸爸怎么了？”

    顧銘羽緩緩下蹲，正對著男孩：“小可，很抱歉。我和爸爸是從前的朋友，是我見到他太過激動刺激到了他，對不起。但你別擔心，他很快會醒過來的?！?/br>
    小可退后了半步：“你說謊，我爸爸沒有朋友，我爸爸不可能有朋友?！?/br>
    “我是他在孤兒院的朋友，很小時候的朋友?！?/br>
    小可皺了皺鼻子：“那你也沒有爸爸mama嗎？”

    顧銘羽點點頭。

    這世間擁有相似的不幸的人，總會有種奇怪的吸引，能瞬間拉近距離。

    小可忽然抓住顧銘羽的衣角：“你是爸爸的朋友，還是還是警察，對吧！”

    顧銘羽才剛在小可急切的言語中有了點頭的趨勢，他就迫不及待的繼續(xù)說：“那你幫幫我們，求求你了，幫幫我們吧?！?/br>
    顧銘羽將孩子的眼底的期待吸納，又混雜上自己的震驚，一并傳遞給了這里最能做決定的方仲辭。

    順著顧銘羽的眼神，男孩也看向方仲辭。

    方仲辭連續(xù)的點了幾下頭。

    小可急切從身上找出手機，又調出相冊，抬手舉了過去：“這是我的爸爸mama?！?/br>
    說著，他的手開始抖了起來：“我的爸媽是登山愛好者，但他們的安全意識很高。我清楚的記得，他們?yōu)榱朔乐挂馔?，每次都會反復檢查自己的裝備?！?/br>
    “但當年警察叔叔的結論是，他們兩人是登山繩斷裂。兩根繩子都斷了，怎么會那么巧呢！”

    聽著孩子的話，方仲辭左右滑動著照片。照片里，年輕的父母英姿勃發(fā)，一身完備的登山裝備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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