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君(重生) 第43節(jié)
“嗯,”安若低低應(yīng)著,“我怕將來再遇著被劫掠身不由己之事,算留一條后路?!?/br> “你可以同他挑破?!?/br> “嗯?” “你到底有多厭憎他,可以與他言明。” 安若愣了下,一時沒懂。以楚元逸之謀略,當(dāng)更謹(jǐn)慎才是。 直至太子大婚前夕,安若才忽然懂得,緣何楚元逸會那般說。 整夜圓月明亮皎潔,光輝普照大地。她與楚元逸各自在床榻之上睡得安穩(wěn),忽然被一陣沉悶冗長的鐘聲擾醒。 披著外衣行至檐下,明月漸漸褪去光輝,那翻滾的魚肚白正靜候著黎明。 喪鐘長鳴,她與楚元逸相視一眼,太子薨了。 第51章 昏厥 沉悶的鐘聲喚醒皇城腳下沉睡的人們, 萬家燈火幾乎在一剎那全部亮起。喪鐘長鳴二十二下,太子薨逝。她朝身側(cè)的楚元逸望去,一眼便知他并未生出幾分驚訝。 卻是她滿目驚奇, 太子死了!他竟是死在了成婚前。明明那一世,他是在成婚半年后方才逝去。果然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她腦中陡然轉(zhuǎn)過前幾日與楚元逸的談話,那時他與她道,可以與太子挑明。現(xiàn)下想來, 那姿態(tài)像是怕她來不及泄憤。果然來不及。 瞬息間, 諸多念頭在腦中盤旋而過,她來不及問, 便見暮霄從外頭急急走來?!皢⒎A殿下, 宮中來了旨意, 令您即刻入宮?!?/br> 她心中不安陡地升起,哪怕明知這是尋常, 太子薨逝,不只是其他皇子,諸位大臣也會一并被召入宮中,可她還是生出不好的預(yù)感。 顧不得多問, 安若急急叫住他:“殿下!” 楚元逸回過頭, 望見女子眸中真切的擔(dān)憂, 那一瞬, 像極了擔(dān)憂夫君出事的尋常夫人。心口沒來由變得愈發(fā)安定, 他緩緩開口:“我不在的日子, 府上一切事宜由皇妃做主?!?/br> 這話不止對她說, 亦是對府中下人的命令。 然安若所解,卻是他這一行,不止何時歸還。 眼見得楚元逸又是離去, 安若忙提步上前,急急道:“殿下務(wù)必保重自己。” 楚元逸溫和一笑:“一定?!?/br> 隨后,院子再度落入沉寂。安若瞧著將要蒙蒙亮的天色,再是睡不著,索性洗漱起身。她命暮霄守在在宮門口,等著楚元逸的消息好及時回報,一面又令石竹叫來府上的姜嬤嬤。 “還請嬤嬤著人看好府門,在殿下回來前,任何人不得隨意進(jìn)出?!?/br> “是。”姜嬤嬤領(lǐng)命而去。 安若端坐于廳內(nèi),從晨曦升起到日頭高懸,暮霄的消息斷斷續(xù)續(xù)傳來,說是昭陽殿大門緊閉,仍無準(zhǔn)確的消息傳出。廳內(nèi),章側(cè)妃與蕭媵侍面上也漸漸顯出急色。原本,二人聞訊趕來,安若面上松緩,與二人道,“理應(yīng)入官,沒什么要緊。” 然時間一點點劃過,蕭媵侍最先繃不住,滿目擔(dān)憂道:“皇妃,太子殿下薨逝,這事不會查到咱們殿下頭上吧?” 這話豈能亂說? 安若一記冷眼掃去,這時不論心下多慌多亂,面上都要做得平靜穩(wěn)重之相。 柳章側(cè)妃忙道:“meimei胡說什么?” 蕭媵侍卻是全然沒瞧見兩人的臉色,撇撇嘴,不屑地轉(zhuǎn)過頭,嘴里仍是忍不住啍啍?!笆桥c不是也不是咱們說了算,殿下清白又如何,身為第一受益人,自然也會第一個被陛下所疑。哎……”她顧自輕嘆一聲,“若是公主在京便好了,好歹能替咱們探探消息,眼下可是孤立無援?!?/br> “meimei!”章側(cè)妃一貫溫婉,眼下也帶些厲色。 安若打眼去瞧,沒心情分辨蕭媵侍此番到底是落井下石,還是純粹愚蠢,逞口舌之強(qiáng)。只冷冷道:“送蕭媵侍回秋意閣?!?/br> 石竹當(dāng)即行至蕭媵侍跟前:“請吧!” 蕭胺侍的臉面愈是掛不住,不情愿起身:“我也是擔(dān)心殿下?!闭聜?cè)妃一貫有眼力,當(dāng)即一道起身作別。 兩人離去,蕭媵侍少不得又要到章側(cè)妃的雪融院閑坐。這身子一彎,習(xí)慣性地拿過桌邊的茶盞,開口便道:“jiejie你說,我明明是好心,怎就成了多嘴?” 章側(cè)妃再不似方才疾言厲色,溫聲寬慰著:“皇妃也是著急,meimei莫放在心上?!?/br> 蕭媵侍一口氣舒緩許多,然這般被人哄著,不由得一張嘴又不走腦子。 “想是我看差了,想著皇妃出身名門,是個溫婉端莊的,哪料也有這般臉色,全然不顧旁人的臉面?” 章側(cè)妃照舊是附和著:“皇妃看著溫婉,處事卻是出乎意料的果決。”如此,愈是引出蕭媵侍諸多絮叨,章側(cè)妃只靜靜聽著,偶爾附和。 云間院。 安若竭力平復(fù)著不安的心緒,不覺間茶水倒是用了七八盞,再要飲時石竹忙攔住她:“皇妃,您再喝便要腹脹了?!?/br> 安若這才擱下杯子,外頭姜嬤嬤正走來,她恭敬道:“稟皇妃,石榴姑娘來了?!?/br> 石榴? 石榴離府已有兩日。 石竹眼中溢出些欣慰之色,這樣的緊要關(guān)頭,更顯出人心。這個時候,唯有石榴來訪。遂道:“她應(yīng)是知道了太子一事,不放心您,所以特地回來看看?!?/br> 姜嬤嬤道:“正是,不過皇妃說任何人不得將隨意出入,老奴特來問過皇妃,可要請石榴姑娘進(jìn)門?” 石竹下意識便要說,石榴又不是旁人,然余光瞧見安若的臉色,立時噤聲不言。 安若思忖片刻,與石竹道:“你去見她,告與她好生照顧自己,近日不要再到皇子府來?!?/br> 石竹微有詫異。 “咱們的前路尚未可知,她在外頭至少安全無虞?!?/br> 石竹這才陡地警醒,她只想著石榴是真心探望,卻忘了在這樣的關(guān)口,府外之人反倒更易置身事外。隨即,忙提步向門外走去。 正午,安若正勉強(qiáng)用著干膳,暮霄著人將最新的消息遞來。 “皇后娘娘終于自昏厥中蘇醒,昭陽殿大門仍未打開?!?/br> 暮霄著人送來的第一條消息,便是皇后娘娘悲慟難忍,人事不省。這大半天的時候,皇后娘娘終于蘇醒,怕是又一場痛哭。太子殿下,畢竟是她膝下唯一的孩子。 未時,日頭終于從頭頂移開。 傳話的下人道:“陛下宣安寧小姐入宮?!?/br> “什么?” 安若猛地起身,握在手上的團(tuán)扇也一道停了扇動。燥熱撲面而來,疑慮深深。諸位大臣入宮她一早知曉,楚元逸入宮之初,定國公安向淵也在其中。 只是,怎的忽然召喚安寧入官? 石竹在一側(cè)道:“或許是因為二小姐是未過門的太子妃,皇后娘娘要見她? ” “不!”安若堅定搖頭,“自皇后娘娘醒來已有一個時辰,不會這個時候才突然想起這未過門的兒媳。” “或許是要問話,亦或是因著二小姐的身份,忽然喪夫,總要寬慰一番?!?/br> 安若又是微微搖頭,太子忽然薨逝,諸多事宜一樁比一樁緊要,哪顧得上去做那寬和模樣?至于寬慰未過門的兒媳,更沒什么要緊。 畢竟那一世,皇后娘娘和陛下的心思將將落在彼時的太子妃安寧身上,想起的,是令她殉葬。 這一世,太子死于成婚前,安寧免于殉葬。 免于殉葬? 安若忽的想起不久前的某一個夜晚,楚元逸問她,有棋子需要舍棄,他來問她的意見。那枚棋子,正是安寧。 莫非是因她說了那句“我沒想過讓她死”,楚元逸才改了破局的時間。 或許在他的計劃里,安寧應(yīng)是婚后受太子薨逝一事牽連。而現(xiàn)在,他將此事改為婚前。 太子之死,當(dāng)真是他的手筆? 縱然她一早就有猜測,太子之死不會平白無故,有動機(jī)殺他之人也不過那么幾個。可種種跡象接二連三指明幕后之人乃是楚元逸,她仍是忍不住震驚。 震驚于他到底用了何種手段,震驚于他殺掉兄長毫不猶疑。與他毫不相干的安寧,他尚且因為她問上一句,太子之死,怕是籌謀許久。 這樣的心智與狠絕,果然是未來的陛下。 驚訝之余,安若仔細(xì)回憶著從前。那一世,楚元逸用了怎樣的法子脫身。這一次,她又該如何幫他?亦或,她什么都不必做,任世事發(fā)展即可。 一刻后,安若仍是無解。從前她受困于皇陵,輾轉(zhuǎn)聽來的消息辨不出真假,更不知其間細(xì)節(jié)。她所知,不過是太子薨逝的五年后楚元逸登基為帝。 這其中,楚元逸何年被立為太子,她不知。更不必說楚云逸牽扯進(jìn)太子之死中,是如何脫身。眼下,唯靜靜等著。 很快新的消息送來,未等來人開口,安若便知定是糟透的事。如只是尋常傳話,暮霄不必親自趕回。 “殿下如何?”安若面色緊張。 暮霄應(yīng)聲:“稟皇妃,眾臣離宮,一道前往太子府,殿下……被壓下獄。” “什么?”她驀地起身,“是何因由?” “太子之死查出與殿下相關(guān)?!?/br> 果然!她倒吸一口氣,抬手揉著額間。團(tuán)扇在手中不知覺握得更緊,她不再扇動,卻也不覺得有半分燥熱。這心底發(fā)涼,激得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良久,她提步走向暮霄,沉聲道:“你可否與我說實話,這事,殿下到底算不算冤屈?” 暮霄恭敬垂首,不發(fā)一言。 她繼續(xù)道:“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暮霄依舊沉默,頓了會兒終是開口:“殿下命屬下給皇妃帶句話?!?/br> “說!” “他被冤下獄,您百般焦急用盡辦法,終于見他面。” 這話,近乎是挑明。 她瞬時懂了,這是要維護(hù)人們心中他們兩情相悅的模樣。當(dāng)即道:“請你們殿下寬心,我定想法子盡快見到他?!?/br> 然這法子不是那么好想,暮色西合,石竹一臉失落地打外頭走來?!盎叔?,咱們送進(jìn)宮中的帖子全都被退了回來,這會兒宮門已然下鑰,咱們可怎么辦才好?” 安若秀眉緊蹙,細(xì)細(xì)思索著到底該如何請見陛下,求陛下一道口諭,好讓她見楚元逸一面。正想著,忽然從外頭的院子傳來些微吵鬧的聲音。 “怎么回事?” 石竹本不想令她煩心,可這聲音吵嚷也不是隨意就能掩蓋,只得不情愿道:“殿下被關(guān)入天牢的消息實在瞞不住,有些人就生了異心,要出府去?!?/br> 第52章 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