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怎么了？”

    張藝道：“程隊去了三樓一趟，想問你那根頭發(fā)的鑒定報告怎么回事，你最好可以給他一個交代。”

    沈嘉吸了一口氣。

    張藝：“你昨晚干啥去了，怎么有點(diǎn)頹??？”

    沈嘉嗯了一聲，沒理會。

    他們快步往辦公室走，程誠在打電話。

    看到沈嘉進(jìn)來，簡單兩句把電話掛掉了，隨即目光直接，像是要穿透她一樣，道：“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br>
    張藝站在旁邊，給她使眼色。

    沈嘉站定了一會兒，眼前一片迷霧，但一想起昨晚，好像忽然之間松了一口氣，心里安穩(wěn)了很多，也平靜了很多，她看了一眼程誠，道：“這要從五年前說起?！?/br>
    一段話，二十分鐘，張藝和程誠聽愣了。

    張藝道：“所以——”

    沈嘉想起那個活潑故作樂觀的女生，淡淡笑了笑，道：“我一直覺得她出事了，但是沒有人在意這件事?！?/br>
    “所以這幾年來你一直在找？”張藝問，“難怪每次發(fā)生女性命案，你都會第一時間去看死者面部。”

    沈嘉：“程隊——”

    程誠：“你說?！?/br>
    沈嘉道：“當(dāng)時煙霞巷有一起命案，死者是江水中學(xué)的學(xué)生，罪犯一直沒有找到，死因是窒息，而且——我朋友的尸骨發(fā)現(xiàn)同樣是窒息死亡，間隔時間并不久遠(yuǎn)，所以我猜測——”

    “可能她們是被同一個人殺害?！睆埶囌f

    沈嘉道：“但我還不敢確定?！?/br>
    程誠道：“只能說有可疑?！?/br>
    沈嘉：“程隊，我在想要不要申請并案調(diào)查。”

    程誠說：“這個容我考慮考慮，目前證據(jù)不足，還不能完全確定，你和張藝先收集證據(jù)，我再向局長匯報?！?/br>
    “是?！彼麄z異口同聲。

    得知鐵琻的死訊，或許某些時刻，沈嘉覺得輕松了很多，像認(rèn)定了她的猜測，終于塵埃落定般，她現(xiàn)在只需要拼盡全力，給鐵琻一個好的結(jié)果，那就是找到兇手，哪怕她有多不愿意面對。

    程誠說：“你要是狀態(tài)不好，我可以放你半天假?！?/br>
    沈嘉搖了搖頭：“沒事?！?/br>
    張藝道：“那我們就先從五年前煙霞巷那個案子查起?！?/br>
    辦公室外面有人敲了敲門。

    一個男同事推開門進(jìn)來，看著他倆，又對程誠道：“程隊，那個施救者的家庭信息找到了，他妻子早逝，只有一個兒子，目前在江水中學(xué)念書?！?/br>
    說罷，語氣停頓片刻。

    程誠問：“怎么了？”

    男同事道：“可能有些奇怪?！?/br>
    沈嘉和張藝不明所以。

    男同事接著說：“資料顯示，他一直獨(dú)來獨(dú)往，在讀高三，已經(jīng)復(fù)讀八年，而且已經(jīng)29歲了?！?/br>
    張藝一驚：“啥？！”

    沈嘉遲鈍了片刻，幾乎是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想起五年前有一個模糊的畫面，補(bǔ)課班門口兩個男生在說著什么，李延?xùn)|拿著厚厚一沓的信封的樣子。

    她脫口而出道：“他是不是姓周？”

    男同事看著沈嘉，一臉驚訝。

    沈嘉說：“周智。”

    第30章 對峙

    辦公室里,幾個男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灼熱而注目,讓沈嘉無處藏身，而她自己也處在萬分驚訝之中。

    張藝先開口問：“你怎么知道？”

    沈嘉靜默了幾分鐘，似是想通了些事。

    她慢慢解釋道：“我讀高三的時候，在他那里補(bǔ)過課。那一年已經(jīng)是他在江水復(fù)讀的第三年了,非北大物理不上,差了幾分?！?/br>
    “嚯?！睆埶圀@了。

    沈嘉說：“我們江水有一個傳統(tǒng)，高分復(fù)讀不僅全額免費(fèi),而且還有補(bǔ)助。更何況那一年他還是江水的理科狀元,政府獎勵了兩萬。”

    “這人不知道咋想?！蹦型略趺炊枷氩煌?直接道，“這么好的分?jǐn)?shù)就算隨便去哪所學(xué)校都是人才啊?！?/br>
    “那后來呢？”張藝問。

    沈嘉想起陸嚴(yán),避重就輕地說：“后來家里出了點(diǎn)事，就沒再去了?！?/br>
    “那他這幾年不會一直在復(fù)讀吧？”

    “人家今年是第九年?！?/br>
    沈嘉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周智一直重復(fù)做這件事的意義在哪兒。只是腦海里忽然閃過一些畫面，前幾天開車從書店街經(jīng)過的時候,好像有看到那個身影,還有墻上補(bǔ)課班的牌子。

    “說這么多,還是去查查吧。”張藝道。

    程誠點(diǎn)頭,同意道：“畢竟是和李家林有重大關(guān)系的人,在還沒有找到其他證據(jù)之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diǎn)?！?/br>
    張藝說：“那得先去一趟江水——”

    沈嘉：“我知道他在哪兒?！?/br>
    “現(xiàn)在就去唄?！睆埶囌f。

    沈嘉這時想起早上陸嚴(yán)最后的那句交代,看向程誠，猶豫著道：“程隊，還有一件事我得報告一下。楊玉說,她和江英分開的那晚，曾經(jīng)見過有人跟在江英后面?！?/br>
    “什么樣子有看清嗎？”

    沈嘉說：“晚上太暗了，不過個子不高。”

    程誠道：“我知道了，現(xiàn)在你和張藝負(fù)責(zé)把這個案子給我盯緊了，所有的旁枝末稍不能放過一個，至于燈籠山案子，現(xiàn)在還是一隊在負(fù)責(zé)，等證據(jù)明確并案再說?！?/br>
    沈嘉明白。

    張藝看她一眼，兩人目光對視，合作默契，迅速下樓。張藝去開車，沈嘉隨后跟上，一起出發(fā)去了書店街補(bǔ)課班。

    路上堵車嚴(yán)重，他們被困在沿江路。

    江城有一條長長的干道，連向川渝支路，所有的路都很直，居民區(qū)朝兩側(cè)延伸，從地圖上看去，只有這一條主干道，形成江州。

    沈嘉上學(xué)在江城南，工作在江城北。

    南北兩地相聚四五十公里，北邊沿河岸較多，一路上靠海岸，都是夜市，酒店，酒吧，各種店鋪，從北向南，下了海岸，才道南市，學(xué)校密集，書店街和廣場都在一處干道。

    方向居正，總歸會遇到熟悉的人和店。

    張藝說：“早高峰沒個半小時出不去，還是安心呆著吧，就當(dāng)養(yǎng)精蓄銳，該抓的一個都跑不掉，跑了的倒省的我們想是誰了?！?/br>
    “你倒是淡定?！?/br>
    張藝笑笑：“小沈同志，要沉住氣。”

    沈嘉：“…………”

    她沒有力氣說話，把頭偏向窗外。

    車子一節(jié)一節(jié)烏龜似的慢慢往前挪著，沈嘉在這緩緩的推動中，毫無意外的看到了江河酒吧。只是這個點(diǎn)還沒上班，酒吧門口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從馬路邊的角度看過去，兩人距離很近。

    陸嚴(yán)抽著煙，小秋走了過去。

    “起這么早啊？”小秋笑著。

    陸嚴(yán)：“嗯?！?/br>
    “琴姐說最近不是很太平，讓我沒事在就在店里看著?！毙∏镌陉憞?yán)的身上打量了幾下，聲音盡顯溫柔，“我最近也沒什么別的事，和你一塊住店里吧。”

    或許是陽光的緣故，陸嚴(yán)微瞇起眼。

    小秋看著他短袖下面裹挾的結(jié)實(shí)的胸膛，脖頸修長，喉結(jié)輕輕滾動的樣子，眼神也變得悠遠(yuǎn)起來，往他跟前走去。

    “大早上的，再睡會兒？”小秋輕聲道。

    陸嚴(yán)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小秋臉色淡了淡：“還早呢嗎?！?/br>
    陸嚴(yán)眼神嚴(yán)厲。

    小秋索性懶得裝了，這些天的欲擒故縱似乎對這男人沒什么用，再裝下去頂多丟的是自己的臉，這會兒干脆耷拉下肩膀，雙手交叉在懷中，看著陸嚴(yán)：“那我們聊聊天唄?！?/br>
    聲音微粗，儼然不似剛才那股子魅惑。

    陸嚴(yán)似笑非笑的抬眼：“不裝了？”

    小秋撇了撇嘴：“不裝了，累死了。”

    陸嚴(yán)吸了口煙，看向前面堵得一塌糊涂的路，說：“這地方雖然不是什么商業(yè)大樓，但總歸也是個正經(jīng)場子，女孩子別太豁出去?！?/br>
    小秋一聽這話，笑了：“看你這樣，談過幾個？”

    陸嚴(yán)沒說話。

    “有喜歡的人??？”

    陸嚴(yán)眼前一閃而過早上那個身影，這幾年來還是那么瘦，吃不胖似的，昨晚抱著她的時候跟沒重量一樣，不知道這幾年怎么養(yǎng)的。

    他將煙扔到地上，用腳碾滅，進(jìn)去了。

    小秋仿佛猜到了什么，有些好奇起來，跟在后面小跑著喊：“哎你給我講講嘛，別走那么快呀?！?/br>
    不遠(yuǎn)處，路邊的車緩緩開動。

    沈嘉慢慢收回視線，心里卻莫名的覺得郁悶，這么自甘墮落的人她懶得搭理，可總覺得憋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