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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一旁的何偉好心的把自己的錢包拿出來遞給程熠:“你mama也沒錢了,先用叔叔的,可以嗎?” 程熠看著這雙粗糙的手,心頭忽然涌上一股撲上去咬爛它的沖動。 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接過錢包,對這個男人說:“好,謝謝叔叔?!?/br>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程熠就用著這個錢包里的錢,照顧著弟弟和自己的生活。 他根本就沒想著把錢包還回去。 那個人不想讓爸爸好,自己花他的錢,那是那人活該。 只是錢包里的錢也不算太多,他也不知道卡的密碼和使用方法,只來及把最后的零錢全都藏起來,就眼睜睜看著紀枳把錢包拿回去了。 拿回去的時候,還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罪他碰了自己的東西。 時間就這么渾渾噩噩的過著,這一周多的時間以來,程熠沒再上學,家里也沒人回來過。 最后一次去醫(yī)院,是醫(yī)生宣布程衛(wèi)榮腦死亡。 程熠茫然的被接到了醫(yī)院,耳朵里全是嗡鳴聲,爺爺?shù)目奁o德民王懷蕊的吵鬧,還有其他三大姑八大姨的爭執(zhí)。 而最明顯的聲音,就是紀枳和一個穿白大褂陌生醫(yī)生的對話。 他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在一片吵鬧聲中,只能聽到零星幾個字眼。 “器官捐獻”“心臟移植”“眼角膜”“腎功能”…… 陌生而生澀的字詞傳到耳朵里,還不等他好好琢磨,就聽到了紀枳口中的,那句熟悉到讓他惡心的句子—— “同意捐獻的話,賠償金會多一些嗎?” 程熠感覺全身的血一下子就涌到了頭上。 一群活人在這里企圖壓榨他爸的最后一點價值,這其中竟然還包括他親媽! 他幾乎沒有任何考慮,沖上去對著紀枳就是一爪:“我不同意!別碰我爸!誰都別碰我爸??!你滾啊!滾??!” 紀枳被他嚇到了,一邊尖叫一邊看著被他抓出血的胳膊:“??!快把他抓走!帶走啊??!” 周圍的人也沒能想到這個一直安安靜靜懂事的孩子居然一下子干出這種事,連忙手忙腳亂的把小孩拉開。 但程熠的掙扎實在是太過瘋狂,一連傷了好幾個人,最后還是一個熟悉的醫(yī)生過來抱著他,才讓他安靜下來。 程熠憤憤的推開面前的人,嘶聲力竭道:“為什么要攔著我!我要我爸!你放開我?。 ?/br> 醫(yī)生沉默片刻,抬手把哭的快喘不上氣的小孩抱在懷里:“冷靜點孩子,別哭……你爸……” 醫(yī)生說不出話了。 他也無法對著這樣的孩子宣布“你爸爸已經去世”的消息。 最后,還是醫(yī)院找來了心理科的醫(yī)生,才把孩子帶走。 這場鬧劇似乎告了一段落。 但方則唯看著正在簽署同意器官捐獻承諾書的紀枳,手卻不自覺的握成了拳。 他看著另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對著女人鞠了一躬,拿著簽好字的協(xié)議離開了。 方則唯猶豫片刻,跟了上去。 剛一進辦公室,他就把門落上鎖,沉聲道:“程先生是消防員,是烈士,要他的器官……不太合適吧?” “醫(yī)學法律可沒有這么一說?!蹦莻€醫(yī)生摘下口罩,嘆了口氣,“方醫(yī)生,你說你好歹也是個醫(yī)生,怎么思想也這么狹隘?器官捐獻是好事?。 ?/br> “是好事沒錯,但是……”紀向白咬了下唇,沒把后面的話說下去。 但他的同事已經明白了他沒有說完的話,也收了收散漫的語氣,沉聲道:“老方,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其實一開始,我就是象征性的問問,結果沒想到……” 沒想到對方家屬會這么問,也沒想到對方同意的這么快。 說難聽點,那態(tài)度就好像恨不得人趕緊去世一樣。 方則唯沒說話,他一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沒想到,這些所謂的“家屬”會這么離譜。 但流程是必須走的,他沒法多說什么,這同意書也是正規(guī)得來具有法律效應的,他更沒辦法去改變這個結果。 兩人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主任他們給這位烈士拔了管子,推進了手術室。 在主任來問他們要不要參與手術的時候,方則唯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 他想回去看看那個孩子。 但心理醫(yī)生辦公室這會兒正熱鬧,里面被一堆消防員占著地方,擠都擠不進去。 方則唯嘆口氣,站在了門口。 應該是這群消防員在給這孩子一些關于他父親的遺物吧。 小程熠的情緒剛穩(wěn)定下來,手里就被塞了一個盒子。 面前剛毅的男人對著他單膝跪下,眼睛紅的不像話,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小子,看看吧,你爸留給你的?!?/br> 程熠吸了兩口氣,啞聲道:“叔叔,我打不開?!?/br> 他的手已經沒有力氣了。 男人一愣,下一秒就轉過了頭,如果不是顫抖的肩膀,沒人看得見他哭了。 那剛剛離開的人不止是孩子的父親,也是他們的戰(zhàn)友! 是他們過命的兄弟! 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再上前,小小的辦公室被碩大的哀傷和低氣壓充斥著。 一旁的心理醫(yī)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替小孩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的東西不多,只有一塊程衛(wèi)榮剛結婚的時候,他戰(zhàn)友們合資送的手表,還有兩封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