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鶴猛地想要抱緊她，一瞬間卻又顧慮似的，輕輕將手松開。

    他就保持著一個不接觸她，卻能隨時抱住她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姜漫。盯著她的眼睛。

    像月亮一樣。

    林見鶴心里想。

    那雙眼睛緩緩睜開，水潤明亮，澄澈干凈，輕輕的眨了一眨，將朦朧眨去，清明起來。

    “林見鶴?！苯偷?fù)涞剿麘牙?，緊緊抱住他不放，“林見鶴?！?/br>
    林見鶴仍保持著那個姿勢，不抱她，也不放松對她的桎梏。

    姜漫的呼吸噴在他臉龐，香香的，熱熱的。她的眼淚滴在他唇上，咸咸的。

    他抿唇，手有些蠢蠢欲動，想要抱緊。

    好想。

    可是不行。

    他心里有些可惜。

    這次的夢太真實。真實得他不想打破。

    “嗯。”林見鶴回她。姜漫又喚了他一聲。

    “我在?！彼?。

    姜漫抱著林見鶴哭夠了，心里的害怕彷徨心疼都哭出去，眼睛早已腫得核桃一般。

    陳公公也哭得稀里嘩啦，老眼泛紅，抹著眼淚笑：“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給陛下留了條活路。”

    “娘娘，快勸陛下出來罷。娘娘既然醒了，再待在棺材里不吉利。”

    姜漫這才想起他們還在棺材里躺著。

    “林見鶴?！彼劬δ[得有些模糊，忙用手揉了揉，道，“我們出去好不好？”

    林見鶴盯著面前這張臉。比以往每一次做夢都真實。

    他的手忍不住想摸一摸，他忍住了。

    “好。”他道。

    姜漫于是扶著他一起起身。

    棺材很小，站起身后兩個人快要擠不下，姜漫道：“林見鶴你先出去，你抱我出來。”

    林見鶴深深看她一眼，拒絕：“不行。一起出去。”

    姜漫看懂了他眼睛里的認(rèn)真，道：“好，一起?！?/br>
    她抓著林見鶴的胳膊，陳公公見勢，忙讓人在一旁備下矮凳，姜漫抓住林見鶴，兩人一起踏著出去。

    “陛下和娘娘想必餓了，奴才早已備好了膳食，還請娘娘隨奴才來。”陳公公實在擔(dān)心姜漫和林見鶴的身體。

    自打姜漫七日前沒有了氣息，林見鶴便抱著她不吃不喝。

    三日前更是將自己和姜漫一起放進(jìn)棺材。誰擋殺誰。

    陳公公沒法子，暗自慶幸還好朝中之事有“三皇子”協(xié)助，陛下暫時只稱病不出，朝中還未出亂子。

    想起幾日來種種，真跟噩夢一樣，讓人眼前發(fā)黑。

    那日早上，殿下披著發(fā)，赤著腳，臉色白得紙一樣，從殿內(nèi)出來，聲音沙啞，整個人籠著一層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暴躁：“找太醫(yī)?！?/br>
    迎上去的宮女太監(jiān)俱被他掌風(fēng)掃開，他目眥欲裂，幾乎發(fā)狂：“找太醫(yī)來！”

    陳公公心里咯噔一下，忙道：“暗衛(wèi)已去，陛下別急，太醫(yī)馬上到！”

    話落，幾十個暗衛(wèi)，已將太醫(yī)院太醫(yī)都抓了來。

    “快進(jìn)去看看娘娘！”陳公公心慌得厲害。殿下這副樣子，他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

    陳公公也忙跟著進(jìn)去。

    只見陛下抱著娘娘，一瞬不瞬盯著診脈的太醫(yī)：“她睡著了，怎么還不醒來？”

    太醫(yī)跪在地上，手指一搭脈線，臉色霎時慘白，林見鶴話落，太醫(yī)手抖得不成樣子，只知跪在地上磕頭。

    林見鶴擰了眉頭，伸手一揮，將這沒用的太醫(yī)揮出殿去。

    他目光盯著另一個太醫(yī)：“沒用的廢物，你來診?！?/br>
    那太醫(yī)觀姜漫一動不動的樣子，再看王太醫(yī)臉色，面色霎時灰白。被林見鶴點了，他跪到床前，剛要伸出手。那手在袖中抖得不成樣子，手心里全是汗。

    “等下。”林見鶴突然出聲。

    劉太醫(yī)握緊手指，驚得一顫。

    林見鶴皺眉將一塊帕子覆蓋在姜漫伸出的手腕上，淡淡道：“不用搭線了，聽得清楚些?！?/br>
    劉太醫(yī)愈發(fā)害怕。他伸出手，即使竭力控制，依舊在發(fā)抖。

    他在陛下那一瞬不瞬的目光下，手指一貼脈象，腦子里轟然一聲，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沒想到是最糟糕的情況。

    “如何？”林見鶴盯著太醫(yī)，“娘娘為何還不醒來？還不速寫個方子?！?/br>
    劉太醫(yī)聲音發(fā)抖：“陛，陛下——娘娘她——”

    林見鶴眼里怒氣閃過，一掌將人揮出去：“沒用的廢物?！?/br>
    他冷著臉，伸手一指另一個太醫(yī)：“你來診。仔細(xì)些?！?/br>
    這次，他仔細(xì)將姜漫之前診脈的那條手放回去，托了另一只手腕，一字一句道：“若是連脈象都聽不好，留在宮里還有何用處?！?/br>
    太醫(yī)們早已看出他懷里那人毫無氣息。雖看起來與活人無異，臉色也還紅潤，但他們深知，只消再過一盞茶功夫，死人終究是死人了。

    可是陛下已經(jīng)似瘋似魔，決計不肯承認(rèn)娘娘早已斷了氣。

    他一口斷定娘娘只是睡著，還要太醫(yī)一個一個聽脈象。

    “陛下節(jié)哀，娘娘她——她已經(jīng)仙去了！”

    “轟——”林見鶴一掌將這人揮到柱子上，大殿仿佛都震得顫抖。

    他目如閻羅，冷笑：“敢詛咒娘娘，找死?！?/br>
    那太醫(yī)噴出一口血來，暈了過去。其余太醫(yī)皆倉皇跪下：“陛下饒命，陛下饒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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