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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小丫頭總是要被大皇子教訓一頓。沒想她報上父母,大皇子竟收手。 他眼里有些陰郁。不知為何,或許她見了自己落魄挨打,他也想她挨一頓打。仿佛這樣便可平等,誰也別瞧誰的笑話。 那小丫頭還來扶他,還要帶他療傷。 他冷眼相看。 那次,她便硬要背他。小小一把骨頭,力氣極大。 被人背在背上,于林見鶴,是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手臂所環(huán)住的細細的脖頸,瘦弱的脊背,眼前的圓圓的后腦勺,發(fā)黃的彎彎曲曲的頭發(fā),紅通通的臉。 她還一邊走一邊吸鼻涕。 大皇子竟然會放她一馬。林見鶴對此很奇怪。他當然聽過永昌侯。他們府上那個小姐,跟這個丫頭完全不一樣。 “你冷不冷?”小丫頭吸著鼻子,明明臉都凍得青了,她的手卻熱乎乎的。 林見鶴覺得這一切都很新奇。不管是給一個人背著,還是那雙握了他一下的熱乎乎的手。 雪積得極深,小丫頭走得艱難,氣喘吁吁。 那“咯吱”“咯吱”的聲音,林見鶴第一次注意到。 這人什么都怪。 或許太好奇了,他第一次覺得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他想探究的。 “累了么?”姜漫捂了捂林見鶴的耳朵。 “到了?!绷忠婜Q收回思緒,將那些畫面關(guān)起來。 姜漫從他背上跳下,仰頭打量他神色:“路上想什么呢,我問你話也聽不見?!?/br> 林見鶴移開目光,看向城門,眼神深了下去:“你看他們做什么?” 姜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城門口走出幾匹騎馬的獄卒。他們身后,是幾個手戴鐐銬的流犯。 姜漫有些詫異。 姜卓然和孟玉靜幾乎完全變了副模樣。 神情萎靡,絲毫沒有一點以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樣子。如今與街上乞討的乞丐無異了。 姜柔好認。 她自尊心很強。不會在外人面前失了骨氣。 她的脊背仍挺得筆直,下巴微昂。 “他們生了這身體一場,我送他們一次?!苯?。 林見鶴不置可否。他只覺得,這夢境很真實。 想到姜府這幾人的下場,他垂下了眸子。 上輩子,他生氣姜漫蠢,被人欺負不知道還手。 姜漫之死,永昌侯府這幾個人,哪個都逃不了干系。 姜漫說讓他們失去最想要的,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折磨。。 但是這些人不死,他不能容忍。 留他們,只是讓他們在姜漫眼前演戲。 這輩子,他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姜漫徹徹底底,只喜歡他。 那些阻礙他的,都毀掉。 第114章 恐懼 回到宮里, 陳公公將林見鶴的藥端來。 他一見,眉頭便皺起來,表情不虞。 姜漫道:“你瞧, 陳公公端了兩份藥,這一份是你的, 那一份是我的?!?/br> “你喝什么藥?”林見鶴道, “你生病了?” “我那一副藥,是養(yǎng)神的。吶, 我們一起喝,你總不能不如我一個女的吧?” 林見鶴冷哼:“當然不會?!?/br> “好?!苯Σ[瞇端起自己那一碗, 示意林見鶴。 林見鶴乖乖端起自己那一碗,兩個人面對面,姜漫喊:“三,二, 一, 開始!” 說完便低頭“咕嘟”“咕嘟”喝起來。 林見鶴不知哪里生出的勝負心,亦低頭, 深吸一口氣,瞥一眼姜漫, 抱起碗一口氣喝到底。 喝完他迅速抬頭,姜漫正笑瞇瞇看著自己, 目光不無得意。 她搖了搖空碗:“我先喝完的?!?/br> “真是幼稚?!绷忠婜Q撇嘴。 姜漫打了個哈欠:“好了,天色不早,夜里冷,早些休息?!?/br> 陳公公自帶了人進來伺候梳洗。 屋里放了好幾處火盆,床上鋪著西域進貢的天鵝絨毯子,毛極長, 極柔軟,底下用湯婆子煨著,人鉆進去時,被窩里很熱。 姜漫與林見鶴躺下,宮女太監(jiān)吹了燈,自退到外邊去。 姜漫又打了個哈欠,扭頭在林見鶴臉上親一口:“睡吧?!?/br> 林見鶴往下縮了縮,抿唇:“唔。” 沒過一會兒,他便閉上眼睛,呼吸綿長。 姜漫有些困,迷迷糊糊也睡著了。 夢里似乎被什么追趕,她上天入地,逃得精疲力盡,腳下突然踩空,身體猛地一掙。醒了。 額頭有些汗,她捂著心口,有些心悸。 原來是做夢了。 她猛然察覺不對,側(cè)過頭,伸手進被褥里一摸。 冷的,沒人。 她忙起來,窗戶不知什么時候開了,寒風灌進來,冷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披了大氅,悄悄下床,怕自己驚到林見鶴。可她找遍殿內(nèi),也沒有人。 外頭不知什么時候又下起了雪。一陣風帶來幾片極大的雪花。順著風,姜漫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藥香。 她哆哆嗦嗦走到窗邊,目光一轉(zhuǎn),瞬間呆住。 “林見鶴?” 窗外那個靜靜立著的人影,不是林見鶴是誰? 那人穿一襲單薄中衣,赤腳踩在雪上,滿頭烏發(fā)被寒風吹得凌亂,臉頰幾乎與雪一色。 姜漫哆嗦探過窗去,伸手抓住他胳膊:“林見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