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頁
林見鶴抿唇,視線一頓。這是一份告老的折子。 他筆鋒一轉(zhuǎn),畫了個叉。 “哦。”他應(yīng)道。 “用這個吧!”姜漫特意在他眼前晃了晃那精巧的玉鑲金的冠,介紹道,“這個是他們新貢上來的,頭發(fā)讓它一箍,便是騎馬射箭顛簸一整日,都不會散呢?!?/br> 林見鶴嘴唇更加抿成一條線。他又畫了一個紅叉。 姜漫替他戴好玉冠,拍了拍手,湊到他眼前:“咦?蕭太師要告老?” “嗯?!?/br> “你不準?” “嗯?!?/br> 姜漫雙手托腮,撐在他旁邊,若有所思:“他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了吧?” 林見鶴平靜道:“不會?!?/br> 同時心里想,發(fā)現(xiàn)也沒關(guān)系。他知道,若是姜漫知道,便會多想,故而他只是不提。 “也對。”姜漫點頭,“若是發(fā)現(xiàn),不該是告老。那是何緣故?” “蕭隨?!绷忠婜Q淡淡道。 “蕭隨?”姜漫近來沒有關(guān)注過朝廷。 “我打壓蕭氏。”林見鶴耐心解釋道,“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小心謹慎,不與三皇子牽扯?!?/br> “我知道了?!苯腥淮笪蛞话?,“蕭太師以為你忌憚他,忌憚蕭氏,才視蕭氏為眼中釘rou中刺。所以他來一招以退為進,讓你寬心,也為蕭氏爭取喘息之機。至于蕭隨——” 姜漫笑道:“老爺子大概也是不忍寶貝孫子一輩子無法施展才華,受家族所累。他這一退,也是為蕭隨鋪路?!?/br> 林見鶴輕笑:“也不是個笨蛋?!?/br> 姜漫瞪他:“笨蛋說誰呢?我只是懶得動腦筋好么!” 林見鶴將筆放下,拍拍她聰明的后腦勺,眼里含笑:“唔?!?/br> 姜漫眼珠子一轉(zhuǎn),伸手抓住他袖子。 “啪——”一根簪子掉地上,摔成了兩半。 “呀!”姜漫大呼小叫,“這不是你的簪子?” 林見鶴眼睫一顫,若無其事,云淡風(fēng)輕:“哦,是嗎?” 姜漫拿著兩截簪子,笑瞇瞇盯著他:“林見鶴,你是不是藏起來了!” 林見鶴毫無被發(fā)現(xiàn)做了壞事的心虛,反而扭過頭,理直氣壯道:“笑話,朕難道連梳頭的奴才都沒有?是你非要只給你一人梳,我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勉強便給了你機會。你若是不想要,那算——” “我想要我想要!”姜漫心里嘆氣,臉上滿是笑容,“原來你對我這么特殊啊,我可真榮幸。你說了只給我梳頭,那便只能給我一人梳?!?/br> “男子漢怎么能出爾反爾呢!” “我才沒有?!绷忠婜Q道。 “啊我知道你最好啦!”姜漫跳起來親了他下巴一下,“我聞到飯香了,陳公公肯定備好了午膳,快走。” 林見鶴抓住她不讓走。 姜漫詫異:“怎么啦?” 林見鶴認真道:“你親的是下巴。” 姜漫一瞬間反應(yīng)過來,嘴邊抑制不住想笑。 她硬忍住了,怕林見鶴惱羞成怒。 “我錯了?!彼\懇道,“是我敷衍,是我不夠認真?!?/br> 說著,她緩緩踮起腳尖,仰頭,在林見鶴執(zhí)著的眼神里,輕輕碰了碰他的唇,又輕輕舔了舔。 “甜的,你又吃——” “陛下——” 陳公公剛進來,撞見這一幕,立即閉上嘴,忙躬身退出去。 他仰頭看天,太陽真亮啊。 心里苦澀流淚。又要被陛下惦記,他老人家一把年紀容易么。 過了許久,姜漫臉上泛著薄紅,與林見鶴出來。 林見鶴耳根也是紅的。 陳公公清了清嗓子,笑道:“陛下,北方傳來一道消息,快馬加鞭著人送來的。” 他躬身遞上一封信。 那信封用火漆封著,封印圖案極特別,姜漫多看了眼。 “是明輝閣。”林見鶴仿佛知道她心里的疑惑。 姜漫早便知道明輝閣是林見鶴的勢力。 她只是想到自己曾經(jīng)見過那么多不同的林見鶴。他們變換了面孔,變換了身份,出現(xiàn)在她身邊。只要想到,她心里便五味成雜,像是一只年老的調(diào)料罐子,融合了很多味道,根本分不清哪一個是哪一個。 不管是哪一個林見鶴,在她心里,都是她在這個世界存在的唯一的念想。林見鶴需要他,豈不知,她也因為他才不至于讓這世界吞沒。 “說什么?”能讓陳公公冒著被林見鶴記一筆的危險來送信,想必是林見鶴在意之事。 林見鶴不必看,已知道消息。 他看著姜漫,眼睛里沒有什么情緒:“你看?!?/br> 他隨手將信往姜漫掌心一放。 姜漫被他指尖冰冷凍了一下。 她將信丟給陳公公,雙手握住林見鶴的手,嘀咕:“怎么這樣冷?!?/br> 她一邊牽著林見鶴走,一邊隨口道:“什么消息,陳公公說一聲便是?!?/br> 林見鶴眼睫一垂,嘴角微揚。 “是,娘娘?!标惞隽朔雒弊?,忙道,“信上說,姜大小姐在流放途中,禁不住苦寒,得了熱癥,已經(jīng)去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按規(guī)矩處理便是?!苯肫鹕陷呑哟檀┧目诘哪前训?,想起姜柔當時臉上憎恨的表情。 梁玉琢死了。 現(xiàn)在姜柔也死了。上輩子那些讓他們痛苦的仇人一一化為煙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