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卻沒做出配合，而是用大拇指把周錚嘴角喝出來的滑膩水漬抹干凈，開口問：“剛才在想什么？我覺得你不太專心。”

    挪動身體調(diào)整位置，周錚枕在岳念廷的大腿上，頭微微側(cè)偏，打開的陽臺落地窗，純白的紗簾被風(fēng)卷動，晃出一道道清白的光……

    “韓小毅什么時候回來？”聲音淡淡的。

    “他去超市了，有老陳陪著，回來前給我來信。”手背輕撫這個人的臉，岳念廷感受著細(xì)膩順滑的皮膚。

    周錚又轉(zhuǎn)話題：“沈輝敲了你一大筆？”

    “不多，比我想的少很多，是他的友情價?！?/br>
    “你想的是多少？”周錚眼中含笑，他要弄明白自己的分量。

    “秘密，不告訴你。”

    “為什么？”他皺起眉。

    “只要說出數(shù)字，你就不是無價了，無論多少你都會覺得我不夠看重你，”岳念廷笑：“我可不能給你找理由，跟我無理取鬧?！?/br>
    頗有意見地睨了對方一眼，周錚不咸不淡：“岳念廷，你老實說，在當(dāng)大佬之前你是不是個拈花惹草的禽獸，經(jīng)驗真他媽豐富啊……”

    “周錚，你真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跟我打岔？”打斷他的話，岳念廷放開目光審視他：“你到底怎么了？”

    岔開岳念廷第一個問題不答確實是周錚故意為之，他不想去深入聊這個，四年的特情經(jīng)驗告訴他，執(zhí)行重要任務(wù)之前切忌感情用事說些有的沒的，更不能動搖軍心。

    說不出原因，更沒有蛛絲馬跡可以遵循，周錚就是有一種特別不好的感覺，光耀內(nèi)核會議比他潛伏進去的任何毒梟大會都要讓他汗毛直豎……或許，接近父親的案子，接觸當(dāng)年的罪犯本身就是對他一種莫大的挑戰(zhàn)，反應(yīng)出自本能，是他自己的問題。

    “就是……有點不安。”知道逃不脫，周錚如實相告。

    伸入周錚細(xì)軟的頭發(fā)中，手指纏繞揉弄……和緩地打著旋，岳念廷告訴他：“這次光耀的會，你不用去了?！?/br>
    這話讓周錚猛地坐起身，岳念廷沒來得及繞出頭發(fā)，扯下來好幾根，疼得周錚呲牙咧嘴：“cao的！……你什么意思？！”

    面對驚嚇的一張臉孔，岳念廷不露聲色，下床穿衣服，一顆一顆系襯衫扣子，沉了一會兒，開口說話：“你去不了是因為你這張臉?！?/br>
    周錚全身光.著，連內(nèi)褲都沒心思穿，急迫地要知道后面的話。

    岳念廷坐過去，抬起手腕讓周錚幫他戴手表。

    周錚不想，盯著岳念廷，等他說話。

    對方轉(zhuǎn)動手腕自己弄，語氣平穩(wěn)：“十五年前紅葉案從犯二十四人，主犯五人，兩人當(dāng)場擊斃，剩下三個逃往緬甸隱姓埋名，逍遙法外，就是現(xiàn)在光耀這幾個，晨易生和祈子穆是他們的化名，原名叫李成和方志偉，當(dāng)年紅葉案的販毒團伙也是個擁有嚴(yán)密的毒品輸送鏈，分工層級和職能極為明確的犯罪團伙，李成和方志偉不負(fù)責(zé)安全控制，只管搭鏈運貨，收賬結(jié)款，走貨不難，難的是怎樣用最低的風(fēng)險去博最大的收益，干得了這個的大都心思詭秘，對偵查手段極為敏感，那兩個人是辦不到的……”

    也就是說這第三個人……

    投過去的懷疑目光被岳念廷肯定，他朝周錚點點頭：“沒錯，第三個人就是光耀死了的那個大鬼，潛逃的主謀，景邵?！?/br>
    弄好表帶，岳念廷把手臂放下。

    “景邵生性狡猾多疑，下手狠辣，寧可錯殺不會放過，當(dāng)時團伙內(nèi)部幾次針對臥底的大清洗都是他搞的，我那時位置在中層偏下，你父親爬得快，已經(jīng)能夠到晨易生和祈子穆了……”站起身，岳念廷去拿煙，回頭說：“周光毅是我見過最優(yōu)秀的特情，沒有之一。”

    聽到父親的名字，周錚手指彎曲，緊抓床單，指骨泛起白色。

    舉了舉夾在指間的煙，岳念廷向周錚請示。

    對方同意，很快白霧繚繞口鼻，岳念廷深吸著大口吐出，被煙氣熏得瞇起了眼：“景邵帶著李成和方志偉逃到緬甸，做大了光耀，中間歷經(jīng)的波折我不清楚，但對于景邵的傳言卻聽了很多，”彈掉煙灰，岳念廷煙抽得很快：“光耀是從景邵要退出，宣布金盆洗手開始亂的，有人傳他是被某個高僧點化，放下屠刀一心向佛，還有人說他一生沒有骨血，老婆情人一堆，卻沒一個能給他延傳香火，于是心灰意冷遁入空門……無論事實是什么，景邵帶給光耀的是無休無止的內(nèi)耗紛爭和他的突然死亡?！?/br>
    很少能聽到岳念廷對光耀的詳盡描述，周錚覺得周遭空氣都被染上了一層寒霜，而接下來的敘述則讓他更加繃緊了神經(jīng)……

    “十五年前，在云省邊境一輛通行的客運大巴中截獲了一批毒品，純度和數(shù)量都令人咋舌，案子驚動省廳，走特快通道成立了專案組，代號紅葉，那時候云省禁毒局是先鋒模范局，年年拿獎狀，上面限期破案，壓力非常大，短短半年間，前后輸送了好幾批特情到一線，我和你父親便在其中……”

    “一共被派去多少，我無從得知，很多跨局借調(diào)，還有后面吸收進來的，處于保護制度，入場的特情身份高度保密，沒有暗號可供串聯(lián)，誰也不知道誰，一個極為巧合的時機我知曉了你父親的身份，你不知道當(dāng)時我真是嚇傻了，那會兒我不過是你父親手里一個小馬仔，你父親教會了我很多，是良師也是益友……”說著，岳念廷現(xiàn)出傷感的笑，眼中透露出暖色：“最關(guān)鍵的是光毅救過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你父親，你就不會見到我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