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師傅……如此仁義？”巧兒試探著問。

    素芝走在前面，回頭看她時眼睛無比清亮。

    “我們沒見過菩薩，可是師傅就和活菩薩一樣。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巧兒覺得這些小徒弟崇拜師傅也是常有的，更何況師傅手里還有藤條坐鎮(zhèn)。徒弟們對他肯定奉若神明。她聽了素芝的話，只是搖搖頭沒說話。

    那素芝卻是個較真的人。他盯著巧兒問：“jiejie你不信！你隨我來看看。”

    話音未落，他拉著巧兒七拐八繞來到一個走廊前。推開面前第一道門，門里是裝飾素雅的書房。沿著墻壁有滿滿一扇墻的書籍?？看笆且慌排诺臅?，筆墨紙硯齊全。

    “作師傅的有幾個會教徒弟讀書寫字？”素芝問到。

    離開書房，他又推開另一扇門，門里鋪陳著整片的西域地毯，一張張大桌子上有各式游戲的家伙。投壺、雙陸、六博一應(yīng)俱全。

    “這是給孩子們消遣的地方……”

    緊接著，那素芝又帶著巧兒看了他們的臥房、浴室，頂樓上還有一處小小的花園。

    這船上每一處的陳設(shè)就花盡了心思，沒有一處將就。

    此時大船緩慢的行在汴河上，河風(fēng)掠過耳邊，岸邊璀璨的燈火流光溢彩，巧兒有一種來到了世外仙境的錯覺。

    “你們在這船上，還有心思練功嗎？”巧兒回過神來，問身旁的素芝。

    那孩子篤定的點(diǎn)頭說：“師傅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我們不練好功唱好戲，如何報(bào)答師傅。”

    “那你們……還能回家去探望父母嗎？”巧兒問。

    那孩子聽到父母二字，眼神突然暗淡下來。

    “我們……都是孤兒，或是被父母賣了。哪還有家？”

    “孤兒？”

    “是！”素芝點(diǎn)頭：“這船上的孩子大部分是孤兒。程破空的名氣大，附近經(jīng)常有人把養(yǎng)不起的男孩子偷偷丟到岸邊，師傅就會收留這些孩子。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唱戲，還有些個有殘疾的，他也都養(yǎng)起來。供他們吃穿讀書。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像他這樣的大善人了。”

    “真的？”巧兒難以置信的問。她腦海里回想到程破空那張絕色的面龐，再細(xì)想他的種種善舉。她似乎有些明白，楚潯與程破空為何如此惺惺相惜了。

    巧兒回到客房，在匡床蒻席中吃盡了食盒里的珍饌，趁著睡意來襲之前起了身。

    她心中惦記著楚潯，于是徑直跨出房門去尋那人。

    程破空的書房倒也不難找，因?yàn)榍鄡壕腿玳T神般守在門口。

    巧兒快步趕過去，迎面望著青兒問：“我們爺?shù)臏幙珊昧?？?/br>
    “已經(jīng)端進(jìn)去了?！?/br>
    那青兒此刻沒有了長髯，一張稚氣的臉露出來。他個頭長得高，但是看面相也就十三、四歲。青兒有一雙狹長的吊眼，此刻不知為何眼神有些閃躲。

    巧兒沒有細(xì)想，抬頭叩門。里面響起程破空的聲音：“何人？”

    看來兩人聊得興起，不希望別人打擾。

    “是我，巧兒?！?/br>
    里面猶豫片刻，楚潯的聲音響起來：“進(jìn)來……”

    巧兒進(jìn)了門，一眼望見榻上的兩人。楚潯手肘撐在窗臺上，用手指按住額頭，另一只手掐在腰間，面色有些發(fā)白。

    程破空看到巧兒招呼道：“你來的正好，潯兒累了。也該回去休息了?！?/br>
    巧兒只顧著看楚潯的臉色。那人旅途勞累，自然是疲倦了。她來到榻前，一眼望到了那半碗湯藥。

    “怎么沒喝藥？”巧兒語氣有些埋怨。

    楚潯抬頭望了她一眼，勉強(qiáng)笑笑說：“今日盡興，多吃了幾口，實(shí)在喝不下了?！?/br>
    他指了指那碗藥繼續(xù)說：“倒掉吧。明早再喝。”

    巧兒撅著小嘴嘟噥道：“人家青兒忙活半天煎的，說倒了就倒了。”

    她其實(shí)是想說自己忙活了半天巴巴的送過來，結(jié)果人家不領(lǐng)情。

    楚潯沒再說話，低下頭要從榻上起身。到了炕桌跟前，再次用手撐住額頭，捂住眼睛。

    “爺，哪里不好受？“巧兒跟隨他多日，一眼就看出他不妥。

    那人合著眼，像是用力隱忍著什么，只是微微搖頭說：“喝多了，有些頭暈?！?/br>
    對面的程破空滿面焦急的湊過來問：“只喝了半杯，怎么會喝多了。是不是船行太急了？怪我疏忽了，應(yīng)該叫他們停船才是。”

    程破空知道楚潯服藥，所以只給他倒了半杯米酒，讓他嘗一口罷了。

    楚潯放下手，扯出一絲笑容說：“岸上的人還等著聽?wèi)蚰?。不能為我壞了?guī)矩?！?/br>
    他忍了忍終于起身，抬頭對巧兒說：“扶我回去吧?！?/br>
    巧兒答應(yīng)著，低頭想要幫他把靴子穿上。一彎腰，鼻子離那藥碗只有一尺距離。她皺皺鼻子，詫異抬頭問：“爺，杜大夫給您開的方子里有生大黃嗎？”

    楚潯聞言一下愣住，沒有說話。

    程破空倒是先開口了：“潯兒胃氣弱，如何能用大黃。我這個不懂醫(yī)的都知道?！?/br>
    楚潯此時突然抓住巧兒的手臂，使勁捏了捏?？墒乔蓛耗X子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她沖口而出問：“那……這藥里為何有生大黃？”

    房間里頓時安靜了。此時門外有慌亂的腳步聲匆匆跑遠(yuǎn)。

    所有人都一齊轉(zhuǎn)頭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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