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繼子繼兒媳也沒怠慢她，所以即使快五十歲了也保養(yǎng)得宜，臉上沒什么皺紋，除卻兩個兒子仕途不爭氣外，日子過得舒心。

    韓佩葶正親親熱熱地拉著老太太的手道：“祖母，前幾日孫女同母親去尹府赴宴，那尹府的二姑娘夸我繡工好呢?！?/br>
    “哦？是嗎？尹府可是尹中丞家？”老太太奇道。

    “正是，”韓佩萱插話，沒理會jiejie的白眼，搶著道：“那尹府可大了，尹家的jiejiemeimei們也個個生得美，我同那嫡三姑娘一見如故，相談甚歡?！?/br>
    老太太心里高興，點(diǎn)著眾女笑著道：“好，好，你們都是乖巧懂事的，出了府自然受人待見，不過別忘了一定要圓滑處事，同哪位姑娘都要交好?！?/br>
    一旁的韓佩芊也跟著乖巧低頭，順從地應(yīng)了，心里卻哂道：不過一個從三品的官都能巴結(jié)成這樣，別忘了自家大伯可是位列三公的大將軍，二房那兩個果然是小門小戶教出來的，沒得眼光。

    雖然是祖母的親孫，她卻瞧不起鄭家的人，若不是當(dāng)年同東府鬧僵了關(guān)系，搞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京城皆知，一下子得罪了府上兩尊大神，西府才會敗落成此。殊不知要想榮華富貴，萬萬得抱緊了東府的大腿，這種拎不清的事，也只有鄭家人做得出來了，都不看看自己同那家人有什么撕破臉皮的資本。

    她心中輕蔑，臉上仍然笑盈盈的，不露分毫，暗自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同韓素娥搞好了關(guān)系，只有借著她的勢能為自己覓得好處。

    只不過那韓素娥生得實在過分出挑了，自己往她身邊一站，豈不是成了襯著紅花的綠葉。

    她皺眉，罷了，那韓素娥心氣兒甚高，平日里拿鼻孔看人的，性子冷淡，恐怕得罪了不少人，沒幾個朋友，而自己只要得了她的信任，在外頭親切溫和，大方待人，不多日就能同她分出高下來。

    她打算得好，正尋思怎么同對方親密些，就聽到祖母身邊的張婆子掀了簾沖屋里道：“老夫人，大姑娘來了。”

    韓佩芊循著聲音看向門口。

    一只鞋尖落進(jìn)來，繡花緞面上嵌著珍珠和碧璽，光華流轉(zhuǎn)，錦面上還密密地刺著細(xì)碎的琉璃珠。

    她的視線緩緩從那繡鞋滑上去，滑過繡紋華美的裙擺，玉石琳瑯的環(huán)佩，精致繁復(fù)的衣襟，滑到那張臉龐。

    雖然見過無數(shù)次，但每次都會被驚艷到。

    韓素娥領(lǐng)著身后的婢女，婷婷而至，行了個挑不出錯的禮。

    老呂氏沒料到她會來，驚訝之余敷衍擺手，言下之意請完安該上哪兒上哪兒去。

    誰知她一點(diǎn)沒有要走的意思，頗不識趣兒地找了處坐下來，聽著眾人敘話，老太太看著她怪礙眼的，沒聊了幾句便說累了要休息，趕他們出去。

    出了壽延堂，幾人分道揚(yáng)鑣前還同了段路，韓素娥放緩了腳步，在后面慢慢地走。

    沒幾步便見前頭的人都走了干凈，只剩下一個好像也在賞花的韓佩芊。

    她在等自己？

    “咦，這株花草似乎不曾見過?！倍呁蝗粋鱽眄n佩芊疑惑的詢問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同她說話。

    扭頭見她指著一株縱棱紋的藤本植物。

    “這是烏蘞莓，也叫五葉藤?！表n素娥主動接了話，心情甚好地答，想看看這韓佩芊賣什么關(guān)子。

    “原來是這樣，怪道有些眼熟，似乎在《唐本草》里頭見過?！?/br>
    素娥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四妹還看過《唐本草》？”

    韓素芊心中得意，面上不動聲色，有些害羞：“不過是閑暇時在屋里翻了幾頁?！?/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你倒是個耐得住性子的?！痹捴杏性挘庥兴?。

    “也只是隨便看看，”對方?jīng)]聽出玄機(jī)，仍道：“母親身體不大好，于是便想著看看醫(yī)書，咦，說起來jiejie身體也不太好。”

    她自顧自道：“我好像看到醫(yī)書上說，黃芪、三七和丹參有強(qiáng)心作用。”

    還未待韓素娥出聲，她又想到什么，一臉赧然：“瞧我又多嘴了，忘了大伯父與大伯母肯定早就尋遍了名醫(yī)，聽說太醫(yī)院的人都替jiejie看過。我倒好，不過知曉點(diǎn)醫(yī)理，就急急忙忙出來顯擺，讓jiejie見笑了?！?/br>
    瞧瞧這多會說話。府里五個meimei，果然就屬這個四妹最聰明。

    “四妹說的哪里的話，我知道你是關(guān)心我才如此的?！表n素娥轉(zhuǎn)過頭朝她微微一笑，叫韓佩芊看呆一瞬。

    她強(qiáng)掩下心中復(fù)雜，違心笑道：“jiejie這樣一說倒讓我慚愧，平日里顧著jiejie身體也不敢打擾，甚少登門探望，jiejie莫要怪我不夠殷勤。”

    “何須如此客氣，往后多來看看我就是?！?/br>
    這話合了韓佩芊的心意，她眉間染了喜意：“那jiejie可不要嫌我叨擾?！闭f罷又不著痕跡地道：“jiejie才貌兼?zhèn)?，meimei只希望能多向你請教。”

    “過譽(yù)了。”韓素娥笑笑。

    “何來過譽(yù)一說，jiejie本就有驕傲的資本。其實我聽聞這汴京四美的傳聞，心中甚是奇怪，”她瞅了韓素娥一眼，見對方神情隨之微妙，于是避開后面的婢女，拉著她壓低聲音道：“要說那公主殿下和裴府的姑娘，我也是見過的，只不過——”她語氣神神秘秘， “——只不過我怎么覺得那幾位空擔(dān)了這名頭，遠(yuǎn)不及jiejie十分之一的姿容?！?/br>
    她說完很快反應(yīng)過來，露出自知失言、惴惴不安的驚惶神色，慌忙捂住嘴，面帶懇求：“jiejie，我只是不小心講了實話，你可千萬、千萬別告訴殿下和裴姑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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