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幾日后，又成天成天地躲在屋子里，連門窗都不肯開，就這樣直至夜晚，卻又要紫鵑點(diǎn)一整晚的燈。

    不吃不喝，一躺下就掉眼淚，只有在哭累了體力不支的情況下才能勉強(qiáng)睡著，可沒一會(huì)兒就又會(huì)被驚醒。

    一天折騰幾個(gè)來回，顧念芝都瘦得脫了相。

    靖王請了御醫(yī)到府里來為她診治，卻在門口就聽見她在屋里大哭大叫，全然沒有往日大家閨秀的儀態(tài)。嘴里還不斷喊著「出去出去」，滿屋子地摔起了東西。

    顧念芝這輩子從未如此失態(tài)，惹得御醫(yī)不禁揣測。

    可靖王府上下竟沒走漏半點(diǎn)風(fēng)聲。

    顧念芝的情況，明顯就是患上了PTSD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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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四十六章 【修】

    ——封建余毒——

    如果不及早干預(yù)，只怕會(huì)遺禍終生。

    所以趙云珺能下床后，去的第一個(gè)地方就是顧念芝的院里。

    昔日得顧念芝精心照顧的院子如今一片頹靡，死氣沉沉。門外通傳的小廝也放低音量說話，生怕驚擾這來之不易的片刻平靜。

    跟門外守著的紫鵑打了招呼后，她躡手躡腳推開顧念芝的房門。一踏進(jìn)去，就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味道。

    躺在床上的顧念芝，即便睡著也仍揪著眉心，臉上斑駁的淚痕是她哭著睡著的證明，一張小臉蒼白得可怕。

    上個(gè)月還不諳世事、活蹦亂跳的天真少女，今日仿佛已墜入地獄、哀毀骨立。

    不知盯著顧念芝看了多久，她才緩緩睜了眼。瞥到身旁的趙云珺，她的眼神里先是露出一絲驚恐，但是她沒有躲避，也沒有趙云珺意料之內(nèi)的亂喊亂叫。

    接近一個(gè)月的負(fù)隅頑抗，她已經(jīng)累了，再也不想嘶聲力竭。

    她知自己沒有失去清白，可每當(dāng)她閉上眼，那日的情景便映入腦海，揮之不去。

    “我累了……”顧念芝終于久違地開口說了句話，趙云珺見她兩眼空洞，淚已經(jīng)流光了，直勾勾看著頭頂?shù)拇舶?，沒有任何起伏的情緒說出這話。“讓我死吧……”

    這是事情發(fā)生以來，她頭一回這么平靜。

    可趙云珺心里卻感到慶幸，顧念芝愿意說出來，證明她內(nèi)心還在努力，還在求助。

    趙云珺沒有回應(yīng)，她知道顧念芝現(xiàn)在需要一個(gè)傾聽者。

    “呵……我的清白毀了，靖王府的名聲也被我毀了，還有林……”

    顧念芝突然抽泣，淚水又奪眶而出，“林公子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模樣，我沒法再……”

    “你的清白不在這里?！壁w云珺指了指她的身子，“沒有什么比你的命重要，沒有什么比你活著更重要?！?/br>
    她心疼地坐在床邊撫著她的發(fā)，“念芝，幸好你沒受傷?！?/br>
    “爹爹跟娘一定氣壞了，都是我的錯(cuò)……如果我沒有……”如果不是她貪玩，如果不是她任性一定要出去……

    「他們當(dāng)然氣」，趙云珺柔聲道，“可他們氣的不是你，他們心疼你倒是真的，靖王府的名聲跟你的命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你要死了……讓他們?nèi)绾蚊鎸Π装l(fā)人送黑發(fā)人?！?/br>
    “你騙我……”顧念芝突然激動(dòng)地坐起，拽緊了床單，“娘這一生，最是在意名聲，她一定會(huì)覺得我還是死了更好……”

    “那我可要替靖王妃說句話，或許有些母親的確如此心狠，但依我跟靖王妃相處兩年來看，她最是口硬心軟之人?！壁w云珺說道。

    她又繼續(xù)問道：“你覺得趙將軍疼不疼我？”

    「自然是疼的」，顧念芝抽泣了一下鼻子說道，“趙將軍待你如珠如寶?！?/br>
    “可你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因?yàn)槭雷訝數(shù)氖?，鬧著要跳江？”

    顧念芝聽到這事，像是終于從自己的悲劇中短暫地抽離了一下，神情專注地看著趙云珺，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那時(shí)，我氣得失了理智，只想一頭栽進(jìn)那水里，從此清凈……”

    她在心里默念，“對不住了趙云珺，為了救人，借你的經(jīng)歷一用?！?/br>
    “那天天多冷啊，世子爺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我站在那城墻上吹著冷風(fēng)，任憑我說要跳進(jìn)那么冷的水里也由得我去。

    可當(dāng)我想一頭栽下去之際，我想起我爹了……我要是死了，世子爺頂多個(gè)把月就將我忘了，可我爹……這輩子都得活在女兒死了的痛苦中……”

    顧念芝錯(cuò)愕，豆大的淚珠吧嗒吧嗒滴在床單上，那床單上繡著的白玉蘭紋因吸了水，被染成了一塊塊深淺不一的圖案。

    趙云珺似乎也稍有動(dòng)容，吸了吸鼻子卻又笑了出來，“可當(dāng)我下來之后，我爹卻將我臭罵了一頓，還問我’怎么不跳下去算了，省得讓他心煩’，可你說，這話能當(dāng)真嗎？”

    “念芝，不要為別人的過錯(cuò)懲罰自己，你死了，最終只會(huì)落得個(gè)「親者痛仇者快而已」。憑什么別人做了錯(cuò)事，卻要你來承擔(dān)后果?！?/br>
    她輕輕抱住顧念芝，下巴抵在她的肩頭，“如果非要怪罪，那也是我們的錯(cuò)。我們帶了你出門，卻沒好好將你帶回來……我……”

    趙云珺哽咽著說不出接下去的話，卻感覺到顧念芝瘋狂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不是……”

    “你既然不怪我們，那就更不應(yīng)該怪自己，好好活著……”趙云珺說道，“至于林公子……且不說他是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他真的介懷，那就是他是非不分，配不上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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