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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在仙尊夢里睡懶覺在線閱讀 - 326:不悔(正文大結(jié)局)

326:不悔(正文大結(jié)局)

    小島此刻出奇的炙熱。

    還未上島,受了傷的逢歲晚就有些難以支撐,他皮膚guntang,身上似乎都散發(fā)出一股烤rou味兒。

    這是從前他最厭惡的味道。

    如今卻是勾起唇角——這算是帶著她最喜歡的味道奔向她懷中了吧。

    逢歲晚輕輕觸碰了一下同心契,發(fā)現(xiàn)并無任何回應(yīng)。

    這么熱,她會有多疼?

    疼得意識全無嗎?這樣也好,沒有告別,沒有難過。

    重塑成功,凈世青蓮回歸,洛驚禪,再也傷害不了她。若她能及時蘇醒,其余人也能獲救。

    只是,此刻玄天門的修士不在,無人能施展太上忘情。

    阮玉,我知你會難過,可我別無選擇。

    好在,你與我不同。

    他想起阮一峰從前所說的話。

    “難不成你想我女兒年紀輕輕就給你守寡?想得美呢?!?/br>
    你一定會走出來的,對嗎。

    我明明希望你能忘了我,卻又會因為那一天的到來而心有不甘。

    心中好似插入一柄尖刀,正在反復(fù)攪動。他不懼怕死亡,只是,難忍離別之殤。

    每走一步,就離永別更近一步。

    然而,他必須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身后應(yīng)是出了事,逢歲晚聽到了夜冥的慘叫,同時,他感覺到了忘緣山的崩塌。

    然而他沒停下腳步,更沒有回頭。

    旁人說我是天下至尊,愿意背負蒼生之苦,舍身封印夢魘妖魔。

    其實我很自私的,自私到心里只裝得下你一個人,天下蒼生都與我無關(guān)。

    這一刻,我只想你活著。

    “哈哈哈哈……他想自己投身熔爐?犧牲自己救阮玉?讓阮玉一輩子忘不了他!”

    “想得美!”

    洛驚禪竟是連苦海都不擋了,整個人猶如離弦之箭撞了出去,周身黑氣轟的一聲炸開,化作鎖鏈纏在了逢歲晚的身上,同時,他拖住逢歲晚沖向了小島。

    “瘋子!”如意珠咒罵道。

    多此一舉。

    逢歲晚自己投爐,跟你綁著投爐有何區(qū)別!反正都是投入熔爐。

    不過看到身后失去了洛驚禪阻攔,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的忘緣山和大蜘蛛,如意珠心中巨石落地,大局已定,凈世青蓮注定無法重塑,這天地間,再無任何生靈能阻它滅世。

    想來,頭頂這天也是向著它的。

    天地污濁不堪,肯定需要一場凈化,需要剜去那些腐爛的臭rou,重獲新生。

    就在它放松心神感嘆之際,忽覺身體重重一沉,緊接著,如意珠珠子猛地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竟是想要不顧一切地往外沖:“瘋子,你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洛驚禪距離水潭只有一步之遙,他的腳尖兒都已踏入水中。而被他黑氣纏繞住的逢歲晚,反而被他定在了小島邊緣。

    若不是它及時反應(yīng)過來,洛驚禪是不是已經(jīng)投了熔爐!

    如意珠怒吼一聲,“給我出去!”它不惜動用神魂秘術(shù),強行控制洛驚禪。

    然而洛驚禪只是吐了口血,并未立刻行動。

    他哈哈大笑,“你怕什么?”接著,用力地跺腳,那只腳,都已經(jīng)被水潭里的水燒掉了血rou,只剩下森森骨頭,一腳踩下去,骨頭都化成了灰。

    他的rou身實力已經(jīng)如何強橫了,在天地熔爐面前,仍是不堪一擊。

    “醒來,睡什么睡?”洛驚禪怒吼一聲,“親眼看著,你在乎的人是怎么被我打敗的。在我眼中,他如螻蟻!”

    同時,他識海內(nèi)黑氣翻滾,化作一條條惡龍在如意珠身邊盤旋,“別搗亂,我不過來如何與她締結(jié)神魂之契,讓她完全聽命于我。時間不多了!”

    至多不過十息,苦海之水便能灌入熔爐!

    如意珠仍在利用當初的血誓控制洛驚禪,這一次,洛驚禪往后小退一步,然而剛有動作,他神魂震怒:“我說了,我要叫醒她,跟她結(jié)契!”

    識海之中翻滾的惡龍給如意珠都帶了壓力,它不愿與瘋子硬拼,冷冷道:“那你動作快點兒,只給你一次機會!”

    “阮玉!”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無數(shù)個聲音在耳邊齊齊呼喊,將陷入昏迷的阮玉喚醒。

    荷葉輕輕晃動一下,阮玉從荷葉邊浮出水面,睜眼就看到站在水潭邊的洛驚禪。他手里抓著一根黑色鎖鏈,鎖鏈的那一端,綁著逢歲晚。

    魔珠是不是就在洛驚禪體內(nèi),阮玉心怦怦亂跳,她是不是,可以把洛驚禪騙過來?

    洛驚禪看著水潭里臉色蒼白的人,忽道:“你看,逢歲晚現(xiàn)在像不像一條狗?”

    阮玉輕輕搖頭,她渾身都疼,做出這個動作都吸氣幾聲,顯然這么一動,將疼痛加劇。

    “不像,元寶比他可愛多了?!?/br>
    洛驚禪將鎖鏈一抖,那端的逢歲晚高高飛起,又重重砸在地上,將地面都撞出一個深坑。

    洛驚禪笑得一臉殘忍,他語氣陰森地問:“當年夢域救我,是不是你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阮玉,等一個答案。

    與此同時,如意珠吼:“你啰嗦什么,她元神脆弱,要結(jié)契就趕緊,苦海沖過來了!”

    洛驚禪上前一步,黑氣幻化成神,將池中阮玉纏住,拖至水潭邊。

    他伸手,掐著她的脖子問:“我在問你話!”你后悔嗎?可曾后悔,救出了這樣一個惡魔。

    阮玉被迫仰著頭,她氣若游絲,一雙眼睛紅彤彤的,眸子里有水汽浮現(xiàn),卻又眨眼消失,始終無法再凝聚出淚。

    她艱難扭頭,看向逢歲晚的方向。

    苦海的浪頭已經(jīng)打了過來,逢歲晚被浪卷起,即將靠近她了。她想騙,都已沒有時間。

    或許我們都會死。

    但我一點兒也不害怕。

    她擠出微笑:“我爹說過,不悔昨日,不負此時,不懼將來。”

    “你想讓我后悔、絕望、難過,從而得到更多的力量嗎,我才不上你的當呢。”她努力地翹起嘴角,連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形,目光與逢歲晚相觸之際,笑容如花盛放,“此生不悔?!?/br>
    洛驚禪心道:我就知道。

    在她嘴里,就得不到正常的答案。若是別人,肯定會咬牙切齒地咒罵他,說我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將你救出來。

    不悔啊,真好。

    如此,我也不悔。

    ……

    如意珠一直分出心神關(guān)注苦海。

    卻未料到,就在苦海沖上小島之時,它的身體重重一沉,被巨力拉著下墜,guntang的氣息包裹著它,仿佛天上伸出一只巨手,握住重錘,狠狠地敲打在它身上。

    哐的一聲,如意珠都感覺自己被震碎,發(fā)出了咔擦咔擦的聲響。

    如意珠怒吼:“洛驚禪,你在做什么!”那個彎腰掐著阮玉的洛驚禪,竟然趁它分神之際,一頭扎入了熔爐之中,別跟它說他沒站穩(wěn)。

    他騙它!若早知他存著這樣的心思,它怎么都不可能放任他靠近天地熔爐。

    他竟然騙過了它!

    洛驚禪如釋重負的微笑,“做什么?”

    做我一直想做的事啊。

    他沉在水池里,艱難地在水中打了個滾,把被燒得血rou模糊的頭露在了外面。

    此時的他竟沒覺得疼。

    他仿佛回到了滌心泉里,他一個人泡在水里,忍受著劇痛,就連金銀魚都不愿意靠近他,好像整片天地都厭棄他一般。

    就連娘,在知道真相之后,內(nèi)心深處對他這個兒子也是抗拒的吧,他不只一次,看到她臉上露出異樣的神情。

    曾經(jīng)有多疼他,認為他是愛的傳遞,在得知真相后,就有多不愿意面對他。

    她的心愿是如果能回到從前該多好。

    回到從前,一切未發(fā)生,她未曾被洛雁歸欺騙,也不曾有這么一個兒子。

    就在他以為全天下都容不下他時,仇牧遠說:“你的心情我理解,想當年,你娘突然成親時,我喝了三天三夜,大殿上險些吐了,差點兒生不如死?!?/br>
    “執(zhí)道圣君在殿上坐著啊,我要吐了,完都完了?!?/br>
    仇牧遠說:“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整天腦子里想著她肯定越想越難受,可以做點兒別的事,忙起來就來不及想了。我覺得你就是太閑了?!?/br>
    “聽說你學(xué)過畫?還有沒有什么別的喜歡的?”

    “哎,不如這樣,你跟著我打鐵吧。我看你是個打鐵的好料子。”

    那叮叮當當?shù)蔫T器之聲,果然能讓他內(nèi)心得到幾分安寧。他從前一直覺得煉器太苦,也不夠瀟灑,不適合他,便從未嘗試過煉器,卻沒想到,煉器竟是最適合他的道。

    只是,心魔并不能靠轉(zhuǎn)移注意力壓制,在某一刻,他再次想起她時,那沉寂了多日的心魔妄念更是瘋狂暴漲,像是要撕裂他的身體,從他體內(nèi)掙脫而出,不顧一切沖到阮玉身邊。

    就連爺爺,都已放棄,對他搖了搖頭,而他的娘,只是站在一旁,無聲垂淚。

    他們不能放任一個心魔壯大到危害天下蒼生的地步。

    更不能,承擔(dān)心魔離體的風(fēng)險。

    無數(shù)道鎖鏈鎖住了他,融化了圣泉的水潑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兒摧毀他的心魔,也摧毀他的元神。

    是仇牧遠,一聲聲問:“你仔細想想,你的執(zhí)念到底是什么,因何而起?!背鹉吝h喋喋不休地講了許多事,還舉著重錘,在那不停地敲打,想用那雷霆一般的鑄鐵聲將他喚醒。

    他的執(zhí)念到底是什么?

    是身處黑暗夢域,絕望無助之時,他所見的那一道晨曦光,朝他伸出的手,遞給他的美食,還有那溫暖的笑。

    不是占有,不是將其禁錮身邊,摧毀她的幸福和快樂。

    ——愿你心有朝陽,愿你笑顏如初,愿你吃遍天下美食,領(lǐng)略無邊風(fēng)光。

    他的心魔,一直都錯了。

    然而就在他頓悟之時,魔珠入體,本該逐漸減弱的離體心魔被強行鎖住,而他,也受魔珠所控。

    誰叫,他是自己親爹三百年前就設(shè)計送到魔珠面前的祭品呢。

    要騙過魔珠,首先,他得騙過自己。

    總算,解脫了吧。

    可惜,他對不起老仇,若他沒有被洛雁歸用相似方法利用過,沒有在那時清醒……就好了。

    洛驚禪的身體已經(jīng)燒成了骨頭架子,露在外面的頭顱也沒了多少血rou,他獰笑道:“我不是救你。”

    “你們不是相愛么,我要成為你們心中的一根刺,逢歲晚在抱著你的時候,便會想到你重塑的身體里有我的血rou?!彼笮Γ澳悴粣畚覜]關(guān)系,我在你身體里,與你不離不棄。”

    此刻,洛驚禪已經(jīng)意識模糊,消散之前,心里好似鋪滿了棉絮一樣柔軟,嘴上卻仍在說最狠的話。

    沉入熔爐的如意珠再也掀不起風(fēng)浪,但他,卻不能離開。

    因為,他是祭品,如意珠只要還剩下一點兒,都能通過他脫離熔爐。

    所以,他必須得陪著如意珠一起焚燒,被天地熔爐錘煉得一點兒渣滓都不剩。

    他也不想活著,就下去,跟老仇一起學(xué)打鐵吧。

    “他不會介意的?!比钣癯槌橐卣f,“你這么好的人呀,當年,我還以為你們倆系了紅線呢?!边M入熔爐之后,阮玉能感知到洛驚禪心中所想,得知他所做一切,本就愛哭的阮玉登時淚如雨下,她怎么都沒想到,洛驚禪竟是想要救她,而仇牧遠的死,更并非他所愿。

    魔淵的修士并非死亡,只要洛驚禪神魂俱滅,他們受到的影響就會消失,最多會元神虛弱一陣,并不會危及性命。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唯一一個意外,便是仇牧遠。

    可那時候,他只能那么走下去,背負著罵名和痛苦,一直走下去。

    有腳步聲響起,洛驚禪耳朵微動,艱難扭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他知道,那一定是逢歲晚。

    洛驚禪仍是在笑,“他心里肯定會介意的?!?/br>
    如意珠落入熔爐,四大神器合一,苦?;貧w原位,小島上也不復(fù)之前炙熱。

    逢歲晚已行至岸邊,他看著洛驚禪說:“大恩大德,感激不盡?!?/br>
    洛驚禪實在無法繼續(xù)笑了,他想,這兩個人都不正常。

    洛驚禪無力演戲,喃喃道:“替我照顧我娘,實在不行,就用,太上忘情吧?!?/br>
    沒了心愛的男人,沒了兒子,那個女人,她該多絕望。唯有太上忘情,才能讓她遺忘那些穿插在她生命里不可磨滅的創(chuàng)傷。

    我和老仇,都希望她能別那么痛苦,忘掉那些不愉快的過去,不被情字束縛,追尋她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