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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有些奇怪。 羅航看他什么都不點開卻先詢問起有關(guān)顧言的事情,心里抵觸得很,根本不愿回答。但看著熊那雙湛藍的大眼睛,他又實在無法拒絕,只得皺著眉頭敷衍道: “他。。。有事?!?/br> 有事? 這個語焉不詳?shù)拿枋霾粌H沒有解答他的疑問,反而讓他對于這件事更加擔(dān)心了。 看雄蟲有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羅航趕忙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您不用擔(dān)心,這是常有的事?!?/br> 他表情一派輕松,視線卻時不時飄向蘇港的手腕,不動聲色地提醒著他還有正事要辦。 看他不想說,蘇港也沒有強求,他走出主駕駛倉,在走廊上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在長椅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打開了那份資料。 姓名:蘇港(曾用登記名:利安德爾 ·萊斯利) 雄父:特倫斯·萊斯利公爵,萊斯利家族繼承人,曾就職于最高科學(xué)院,已逝。(XL3694-XL3725年) 雌父:林離中將,萊斯利公爵雌君,曾服役于聯(lián)盟星塵艦隊,已逝。(XL3694-XL3726年) 祖父:奧爾森·萊斯利大公,議會元老,現(xiàn)居卡爾德星。 。。。。 接下來便是蒼白而又詳細的他親生父母的生平。 他的雄父,原本就是聯(lián)邦貴族,但因為堅持只娶他雌父一人且多次拒絕雄蟲協(xié)會建議他娶雌侍的要求,而被視為異類,卻在雌蟲中被奉為男神,就職于最高科學(xué)院,是一名優(yōu)秀的機甲工程師。 而他的雌父,其實是他祖父的養(yǎng)子,和他雄父一起長大,成年之后嫁給他的雄父,依然服役于聯(lián)邦艦隊,是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里耀眼的傳奇,卻在他雄父去世一年之后,犧牲在了戰(zhàn)場上。 而蘇港自己,也就是利安德爾 ·萊斯利的死亡記錄,也登記在了他雄父去世的那同一年和同一天。 據(jù)說,那天,他的雄父帶著年僅四歲的他登上運載艙,準(zhǔn)備去空間站看望在那里等待調(diào)令的雌父,可就是那短短的一段航程,他們卻遭到了敵星的偷襲。 那是一場后來被記載在星史上的血色戰(zhàn)役。聯(lián)邦的敵人偷襲了他們中轉(zhuǎn)的那個殖民星,也無差別攻擊了在附近航線上的平□□輸船。 他的雄父就死在了那場襲擊里。 也許,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得以拼盡全力,將自己的幼崽送入救生艙,給了他一個渺茫的生還希望。 他不知道那個小小的救生艙可以支撐多久,更不知道他的孩子能否有機會活下來,但那已是一個父親絕望中能夠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蘇港看著資料里年輕雄父的照片,男人抱著還是小豆丁的他笑的那樣溫柔好看,金發(fā)碧眼,笑容里滿是寵溺。 他們的背后,是綠色的草地,和藍紫色的鳶尾花。 雖說他沒有任何四歲以前的記憶,但是看著那溫馨的一幕,想象著他本可以擁有的一切,一個理想而又美滿的家庭,就在一夕之間,毀于眼前。 他的眼淚逐漸失控,吧嗒吧嗒穿過全息的光屏,砸在光腦的外殼上。 而他的雌父,甚至是聯(lián)邦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雌蟲少將,在失去他和他的雄父之后,一蹶不振,心理狀況幾度崩潰,在亞伯星治療了半年之久,才重返戰(zhàn)場。 可是自那之后,據(jù)說他性情大變,最終甚至是以自殺式的姿態(tài)將自己的生命結(jié)束在了戰(zhàn)場上。 在他去世之后,聯(lián)邦為他追封了中將。 看到這里,蘇港心里更加難受。也許,像他們這樣被戰(zhàn)爭毀了的家庭還有很多很多,像他這樣的孤兒也會有越來越多。 資料里面還夾雜著一些視頻文件,他一一點開來,大多都是雄父雌父帶著他玩耍時的視頻,其中,還時常會出現(xiàn)一個儒雅穩(wěn)重的青年雄蟲,慈愛地注視著他們?nèi)恕?/br> 那是他的祖父,也是他唯一還在世的親人,奧爾森·萊斯利。 而堅持將他的DNA放在比對庫里等待了二十年,現(xiàn)在又要求在抵達蟲星之前暫不公布他身世的人,也正是這位祖父大人。 看著無聲落淚的雄蟲,守在一旁的羅航站不住了,他拿出手帕溫柔地為他擦去兩邊臉頰的淚水,心疼地摸了摸雄蟲的頭發(fā),想要將人攬入自己懷里。 卻被錯開了。 只見雄蟲雖然哭的淚眼朦朧,卻依然堅強的偏過頭去,自己擦拭了一下眼角,示意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擁抱,直接轉(zhuǎn)身又一次向著電梯走去。 羅航不知他要走去哪里,忐忑不安地跟了上去。 最后,他們又來到了那個巨大而空曠的機庫,兩人站定在深藍色的機甲面前,這次,蘇港知道應(yīng)該叫它什么了。 它叫曦。 這是他雌父為它取的名字,也是他雌父曾經(jīng)珍視,并引以為傲的戰(zhàn)場伙伴。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原來今天這臺險些被他偷走的機甲,曾經(jīng)就屬于他的雌父。 也許這就是血緣的神奇之處,他總算懂了為什么他會為這臺老舊機甲動心,因為那個別人口中為了聯(lián)邦而犧牲的雌蟲將領(lǐng)就是他的其中一個父親。 “謝謝您陪我過來,羅上尉,但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br> 雄蟲用哭紅的雙眼定定地直視羅航,用目光請求他離開。 這讓羅航不明白,為什么即使他看起來那么傷心,明明應(yīng)該已經(jīng)贏得他的心的自己,卻沒有資格陪在他的身邊給予他最需要的撫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