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霄閉著眼睛，伸著下巴轉(zhuǎn)了一下脖子，十分不滿意：“大聲點！”

    混混被踩得快斷氣了，憋紅了臉，扯著嗓子：“聽到了！”

    這一下，張霄終于滿意了，收腿站直了身體。

    “滾吧！”

    他滿臉不屑，隨手在桌邊拿了一瓶明顯沒有人喝過的啤酒往嘴里倒了一口，然后呸地一聲吐了出來。

    “什么鬼東西，老板，啤酒你還兌水，你是不是人??？”

    酒吧里的客人早已跑完了。

    混混們互相扶持著從地上起來，酒吧老板已經(jīng)叫上了所有的保安，準(zhǔn)備把鬧事的人打個半死解解氣。

    似乎又得打一場了。

    張霄疏疏懶懶地站在那里，臉上沒有一點害怕。

    反而眼神里的那點興奮更加熱烈起來。

    就在馬上要打起來的一瞬間，酒吧的門被一把拉開，七八個警察一下子沖了起來。

    “干什么呢，都老實點站好了！”

    都是片區(qū)里的老熟人，警察一看那幾張時常找他們報到的面孔心里大概就有數(shù)了。

    肯定又是這幫小混子找人麻煩了！

    然而下一秒——

    “警察叔叔救命啊！”

    混混們干嚎著奔逃了過來，一個個一瘸一拐，別提有多慘。

    “好，過了?！?/br>
    邱渝通過鏡頭看得頗有點熱血沸騰，開拍前他還有點擔(dān)心余白年紀(jì)輕，拍戲也還拍得少，一些情緒處理比較復(fù)雜的場景，他處理起來會有難度。

    但是沒想到，效果比他預(yù)想的要好！

    他簡直本人就像是個變態(tài)一樣，完全沒有在演的感覺。

    余白平息了一下因為打戲和爆發(fā)的情感，而稍顯急促的呼吸。

    “大家辛苦了?！彼群蜕磉吪c他配戲的群演和替身打了個招呼。

    他的聲音比平時要壓得沉一些，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一時之間沒有完全從戲中出來。

    平時他和大家處得都不錯，他在劇組年紀(jì)小，大家都喜歡管他叫弟弟，這人緣絕對沒問題。

    但是今天他一開口，大家卻沒有如平時一樣和他說話，反而有幾個人的反應(yīng)先是愣了一下，露出一點不適應(yīng)。

    余白馬上也意識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那撓了一下額頭，笑得有點無奈，又有點可愛，整個人的氣勢就散了，氣氛一下子便就回暖了。

    前一秒兇狠到仿佛能打死人，下一秒馬上切回乖乖牌好弟弟。

    確實有點讓人覺得精分。

    “余老師辛苦了。”

    “余哥辛苦了?！?/br>
    余白走到邱渝旁邊，一起看回放。

    這算是個群戲，打架的場面人比較多，難免有人走位出現(xiàn)問題。

    這一場主拍余白，邱渝又格外變態(tài)要拍個一鏡到底，所以一旦走位不對，就要重拍。

    邱渝已經(jīng)拍了幾遍了，每次他都不太滿意，不是動作出現(xiàn)ng，就是余白的走位被擋了。

    終于這一遍，完全合了心意。

    邱渝心情格外愉快，這可比他預(yù)計的順利多了。

    他本來還以為今天有得磨了。

    現(xiàn)在看來似乎還可以提早收工。

    “小余可以啊，這眼神多好，夠兇，夠變態(tài)！要不是知道你在上大學(xué)，成績還很好，我都要以為你是在哪條街混過的呢?！?/br>
    邱渝一激動，就有點口沒遮攔。

    “確實啊。”

    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也笑著贊同接話。

    余白只好說：“邱導(dǎo)，你們要相信我們國家的治安，大家都挺安居樂業(yè)的，哪里來那么多混混。”

    邱渝也不在乎：“對對，你說什么都對，你這就是演技好?！?/br>
    余白：“……”這就有點不走心了。

    余白今天還有兩場戲。

    一場張霄被抓，并被審問。

    一場回家，與父母的矛盾爆發(fā)。

    邱渝安排這么拍，是出于照顧余白的情緒連貫性。

    不過余白比他預(yù)想的表現(xiàn)得要好，倒讓他覺得自己的安排有點多余。

    休息加轉(zhuǎn)場。

    一個小時后，繼續(xù)開拍。

    張霄被警察帶去審問，一間小小的房間里，除了白色的墻壁，便是什么也沒有。

    “說吧，為什么打架？”

    張霄：“他們先動的手，我只是正當(dāng)防衛(wèi)而已，總不能因為我比他們強，我就不能還手吧？”

    警察:“好好回答問題，沒人聽你耍嘴皮子?！?/br>
    張霄：“警察叔叔，我說的是實話，不相信你就去查酒吧的監(jiān)控?！?/br>
    警察：“我們現(xiàn)在懷疑你和幾起殺人案有關(guān)，你老實交待，這幾個時間點都去了哪里？”

    聽著警察報出的日期，張霄面上只有不耐，說：“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家吧，你們隨便查監(jiān)控，正常人誰會記自己哪天在哪里，還不都是過一天忘一天……不過我也勸你們，還是不要去查了，反正查也沒用，你們找錯對象了，我是個守法公民?！?/br>
    警察被他的態(tài)度氣得忍不住拿話懟他：“守法公民還打架？”

    張霄一臉不在乎：“守法公民也會遇到壞人需要自保?！?/br>
    一番盤問，最終在張霄并不配合的態(tài)度下，不了了之。

    沒有問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不過有一點，警察還是隱隱察覺到了，這個張霄似乎不是兇手，這個態(tài)度完全不像。

    就在僵持之時，張霄他爸帶著律師來了，他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兒子被警察帶走了，直接過來撈人。

    沒有確切的證據(jù)，張霄只能被釋放。

    張父送走律師，帶著兒子回到家。

    他是本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豪，在外人看來事業(yè)有成，家庭美滿，但是鮮少有人知道他這個人有家庭暴力。

    一進(jìn)家門，他就一巴掌打到了兒子的臉上。

    張霄早有預(yù)料，但是他沒有躲。

    他就站在那里，硬生生挨了那一巴掌。

    張母聽到動靜，立即沖了出來，她想要阻止自己老公，但是張父根本不管是誰，一把扯住了她的頭發(fā)，連她一起打。

    一直抿緊了嘴唇的張霄，在這個時候突然像是被點炸了一般，沖過去就拉住了張父的手腕，一把將人甩到了一邊。

    張父狂怒：“你反了天了，還敢還手！”

    張霄與他面對面對視，此時的表情又不同于在酒吧里打架的不可一世，此時的他，冷漠得可怕。

    “很多年前我就敢還手了，爸，你是記性不好，都忘了嗎？我說過，你要再敢對我媽動一根手指頭，我不會放過你的！”

    張父不屑地笑了起來：“你還想不放過我？你吃著我的，花著我的，住著我的，還想怎么不放過我？嗯？”

    他說著，一把抽出了自己的皮帶，對著母子二人就抽了過去。

    張霄挨了兩下，伸手就將皮帶搶了下去，他一個轉(zhuǎn)身繞到了對方的身后，皮帶就繞到了張父的脖子上。

    他一個用力，張父頓時被勒得作痛苦狀。

    “你猜，我怎么不放過你！”

    張霄的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

    張母這個時候終于撲了上來，哭喊著求張霄放手。

    “這是你爸，你瘋了，快松手！”

    “殺人犯法，你想當(dāng)殺人犯嗎？”

    “霄霄，快住手??！媽求你了！”

    張霄在和他自己的內(nèi)心掙扎著，在暴戾與理智之間搖擺，張父的喘氣聲越來越痛苦，掙扎的力氣也越來越弱，在最后一刻，他手一松，將人丟到了地上。

    張父捂著脖子咳嗽。

    張母撲過去想將人扶起來，卻被對方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你教的好兒子！”

    不知所措的張母，被已經(jīng)看不下去的張霄一把拖住手腕，拖出了這個房間。

    “媽！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時候？他這么打你，你到底為了什么不和他離婚？”

    只有母子二人的時候，即使是張霄也控制不住低吼。

    張母卻是還想要安撫兒子：“媽沒事，你爸現(xiàn)在都不怎么打我了，你說的話，他還是有聽的，他今天就是太生氣了，你以后只要不惹禍，就沒事了??！”

    不怎么打了。

    太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