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許嬋嬋的眼睛瞪得溜圓。

    他上午的時候還給她發(fā)了消息，拍了筍干老鴨煲的照片給她看。

    她那會兒正忙著和群友對明后兩天的酒店房間安排表，隨手回了他個什么來著？

    ……好像是個微笑.jpg。

    他什么時候來京市的？還來了頒獎場館現(xiàn)場，被一群人眾星拱月bbzl  似的包圍著。

    看他周圍那幾個人的衣著打扮，似乎也是銅雀杯這邊的工作人員。

    許嬋嬋的表情落在栗子眼中，就是她也被那個男人帥呆了的意思，栗子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許嬋嬋：“怎么樣？一會兒要不要上去要個微信？”

    她笑得一臉曖昧：“憑小芽的美貌一定可以的！”

    寒川見狀“嘶”了一聲：“還是別了吧，你看他一個人走在前面，后面跟著一串人的樣子，感覺就很不好惹。”

    可別真是什么大佬。

    許嬋嬋也跟著搖了搖頭：“還是別了吧?！?/br>
    他的微信現(xiàn)在就躺在自己的列表里，倒是沒必要再多此一舉。

    栗子也就是開玩笑地一說，到底那只是個陌生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負(fù)責(zé)人講解的流程吸引了過去。

    許嬋嬋卻一直忍不住地想著這件事。

    不清楚秦時予剛才看見自己沒有？

    畫師的頒獎典禮流程并不復(fù)雜，獲獎?wù)咭膊恍枰谂_上進(jìn)行什么感人肺腑的發(fā)言，負(fù)責(zé)人帶著大家簡單轉(zhuǎn)了一圈，認(rèn)了認(rèn)明天的座位，只花了十來分鐘就結(jié)束了熟悉場地的任務(wù)。

    結(jié)束后卻沒有讓大家走。

    “不好意思麻煩各位老師了，接下來大家拍一張合照，需要穿一下銅雀杯這邊統(tǒng)一的外套，是長款羽絨服，往身上一披就行?！?/br>
    負(fù)責(zé)人說著，轉(zhuǎn)身，又領(lǐng)著眾人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板栗下了飛機(jī)就直接提著行李箱過來了，如今正急著回酒店收拾東西，聞言不由抱怨道：“還要換衣服？為什么不能明天拍啊?！?/br>
    怎么想也該領(lǐng)獎當(dāng)天拍才對。

    “這個涉及到了一些場館租賃的時間問題。”負(fù)責(zé)人解釋道。

    “明天這邊除了各位畫手，還會有各家甲方出版社的人和金主爸爸們過來，到時候人來人往地也不方便?！?/br>
    負(fù)責(zé)人露出為難的表情：“抱歉啊，麻煩大家了?！?/br>
    這只是原因之一，其實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

    畫手們一個個看著好說話，其實骨子里多少都有些散漫，銅雀杯最早辦的那兩年就是頒獎結(jié)束合照的，但受提名的人多，金銀銅獎卻少，那些拿了優(yōu)勝獎甚至鼓勵獎的人，得了獎和沒得也沒什么兩樣，壓根等不到頒獎結(jié)束就開溜了，因此最后的合照往往缺斤短兩，加在一起也湊不齊幾個人。

    自此以后銅雀杯的集體合照環(huán)節(jié)便被提到了結(jié)果揭曉以前。

    對方將姿態(tài)放得這樣低，又見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其他畫手在工作人員的帶領(lǐng)下往更衣室那邊去了，大家只好松了口。

    “唉，去就去吧?！卑謇鯎]揮手。

    打工人何苦為難打工人。

    負(fù)責(zé)人說的容易，實際場館四處人來人往，亂糟糟的，大家根據(jù)她指的方向去更衣室領(lǐng)衣服，剛走進(jìn)房間便被往外涌的人又?jǐn)D了出來。

    登記的人縮在墻角旁邊，賣力地吆喝：“銅雀杯合照的來這邊！”

    對面還有另一個人，待他話音一落便立馬接上：“京市拉丁大賽bbzl  妝造的來這邊！”

    此起彼伏，兩個人配上背后眾人的交談聲，將一個大更衣室烘托得宛若菜市場。

    幾人好不容易才擠到那邊領(lǐng)了衣服，輪到許嬋嬋時那人卻兩手一攤：“沒有了?！?/br>
    許嬋嬋后面還有兩三個人，都還沒拿到衣服，見狀不由急道：“那怎么辦？能不穿這個嗎。”

    “不行呀。”那人道，“稍等一下，我給倉庫發(fā)消息了，過一會兒就能送來，要不你們自己去拿也行，倉庫就在前面，幾步路就到?！?/br>
    “我去拿吧?！痹S嬋嬋道。

    其他人身上手上多少都帶著行李或包，只有她兩手空空。

    “倉庫在哪兒？”

    那人朝前面指了指：“前面走廊拐個彎就是，你們幾個人就拿幾件，別多拿啊。”

    栗子差點無語：“還怕誰會偷你們衣服不成。”

    許嬋嬋已經(jīng)快步向外走去。

    *

    拐過一道彎的走廊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走廊里空無一人。

    許嬋嬋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那人提到的倉庫，留下姓名電話，取到了三件印著丑丑的銅雀杯logo的長款羽絨外套，抱著衣服走了沒幾步，前方有一道身影將她攔下。

    抬頭，不出所料，秦時予站在身前。

    不知為什么，許嬋嬋對于會在這里見到他竟絲毫都不感到意外。

    “你怎么來京市了？”

    她抿唇盯了他半晌，開口道。

    秦時予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已經(jīng)來了很多天了?！?/br>
    所以她是真的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嗎？

    許嬋嬋確實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時候？”

    “——不會從我來的那一天你就也來了吧？”她忽然想起那天在機(jī)場看見周城時的情景。

    “嗯?！?/br>
    秦時予點頭。

    “那你……”住哪里？

    秦時予沒等她開口，已然報出了一串名字。

    是許嬋嬋訂的那一間，他甚至就住在她對面。

    許嬋嬋差點被氣笑了。

    如果說上次出事時他是軟硬兼施，一邊裝可憐一邊努力討好她的話，這一次則干脆就是徹頭徹尾地化身成了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光明正大地耍起了無賴。

    “那這兩天酒店下午送的茶點？”

    “也是我?！?/br>
    許嬋嬋聞言，深深吸了口氣。

    “小心我報警，告你跟蹤?！?/br>
    她兇巴巴地警告道。

    這毫無威懾力的威脅絲毫也沒有起到應(yīng)有的作用，許嬋嬋向前，秦時予便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后。

    只要轉(zhuǎn)過前面安全通道的門就是那條人潮涌動的走廊了，栗子和寒川他們都還等在那里。

    許嬋嬋相信，憑秦時予的臉皮一定可以面色不改地跟著她一路到更衣室。

    于是不得不停下來。

    “你到底想干嘛？”

    秦時予動作微頓。

    他想了想，答道：“想讓你跟我回去?！?/br>
    他知道許嬋嬋如今心里或許很亂。

    但他卻不同。

    他的目標(biāo)很明確，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唯一的一個。

    許嬋嬋：“等過幾天比賽結(jié)束，我自然就會會臨城了。”

    秦時予望著她，她轉(zhuǎn)身時額角的發(fā)絲擦過眼睛，他bbzl  下意識地抬手，想幫她理順，動作到一半又生生地停下。

    右手垂落回身側(cè)。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回到臨城這么簡單。

    秦時予的嗓音低沉，帶著說不出的沉郁，但語氣依舊溫和：“有那么難嗎？”

    和他在一起，有這么難嗎？

    是秦時予或是宋清河，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他們都是一個人。

    他近在咫尺的煙波平靜幽深，背后卻蘊藏著毋庸置疑的執(zhí)拗，仿佛今天不得到一個能夠令他滿意的答復(fù)就絕不會走似的。

    許嬋嬋心中驀地冒出了些惱意，又有點無可奈何：“小秦總，我是人，不是一架機(jī)器。”

    人有感情，有缺陷，會遲疑也會逃避。

    許嬋嬋現(xiàn)在倒是希望自己是一臺電腦，只要輸入正確的代碼，就能自動運行，得出最優(yōu)的答案。

    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也不是她的錯，她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她也曾試著努力辨明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但她實在無法立刻做出精準(zhǔn)判定，決定自己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抑或是能夠毫無芥蒂地原諒這復(fù)雜的一切。

    許嬋嬋想了想，開口道：“我沒生氣?！?/br>
    這是實話，她的確沒有生氣。

    這話并不能給人什么安慰，有時候，沒有情緒比有情緒更令人不安。

    秦時予凝眉：“我們談?wù)??！?/br>
    許嬋嬋嘆了口氣：“改天再說吧。”

    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把銅雀獎的事情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