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凱撒那樣的鞭打之后，蘿拉再沒有和他有機(jī)會講話。

    審訊結(jié)束之后，她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又被冰涼的地面給硌醒，太冷了，對于發(fā)熱期的omega而言，睡這種潮濕冰冷的地方無異于酷刑。

    隔壁的牢房空蕩蕩的，送飯的人似乎沒有及時更新信息，在早餐時刻，仍舊帶了兩份飯菜過來。

    蘿拉原本蹲在角落里數(shù)身上鐐銬的環(huán)，聽到對方驚訝地咦了一聲后，立刻用輕松的語調(diào)和對方攀談。

    對方的確以為隔壁的大叔還在，錯拿了飯菜，正準(zhǔn)備送回去。

    她順利地將多余的那份飯菜要了過來，今晚可以吃雙份。

    快樂。

    這種地方的飯菜味道也并不好，畢竟是嫌疑人，還是這種敏感的罪行。

    不要說大雞腿了，只有可憐兮兮的一些豬rou渣，和燉菜搭配在一起，幾乎找不到蹤跡。

    但不要緊，蘿拉不挑食，只要有吃的，她就很開心了。

    鐐銬太沉重，蘿拉只能用勺子，她的手腕被墜的發(fā)酸，幾乎連去食堂搶飯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才終于成功地打開勺子外面的塑料包裝——防止嫌犯自殺，提供的勺子都是塑料的。

    挖米飯都費勁兒，更不要說挖地道了。

    她拆開小勺子，懷著虔誠的心態(tài)，她先吃掉了自己不是那么喜歡的蔬菜和面，留著rou等著最后再吃。

    蘿拉喜歡把最喜歡的東西放到最后，一口吞掉。

    可惜這一次，她一塊兒rou也沒有吃上。

    這份菜只吃到一半，獄警過來，毫不留情地將蘿拉的飯碗連勺帶托盤一塊兒端走，邊端邊對驚訝的蘿拉說：“對不起，凱撒先生說，您今晚不可以吃飯?！?/br>
    蘿拉高聲說：“凱撒臭狗屎！”

    獄警滿懷歉意：“抱歉，美麗的小姐，我必須要聽從上級命令，這是我的任務(wù)?！?/br>
    這樣說著，獄警把蘿拉偷偷藏起來的一小塊rou也從她的水杯下面拿走，就連沾在上面的油也仔細(xì)擦干凈了。

    蘿拉毫不懷疑，這些是老變態(tài)凱撒命令的。

    如果是他親自來，說不定還會強(qiáng)迫給她洗胃、刷牙，讓她肚子里空空蕩蕩，什么都不裝。

    這比被抽鞭子還要令蘿拉煎熬。

    她就這樣餓著肚子罵了一百三十八遍的凱撒老變態(tài)、臭狗屎，終于等來了監(jiān)獄長。

    以及——

    有著紅色頭發(fā)、琥珀色眼睛的弗朗西斯。

    這個拄著雕刻有鷹頭拐杖的青年，看上去格外親切，他笑起來的時候有一對漂亮的小梨渦，穿著貴族們喜歡的那種白色、層層疊疊的襯衫，衣著華麗，但他并沒有佩戴任何珠寶，只有拐杖上的鷹頭鑲嵌了兩枚黑曜石作為眼睛。

    他用拐杖敲了敲欄桿，示意監(jiān)獄長打開。

    雖然拄著拐杖，但對方的腿腳看上去并沒有毛病，他走路姿態(tài)正常，步伐平穩(wěn)。

    蘿拉沒有和他講話，她又餓又累，只能用發(fā)酸的手腕端起杯子，小口地喝著水，希望能夠安慰饑餓的胃部。

    弗朗西斯在這個時候放下拐杖，他伸手，觸碰著蘿拉手腕上的鐵索，柔聲問：“重嗎？”

    蘿拉說：“一點點。”

    弗朗西斯轉(zhuǎn)身，示意監(jiān)獄長將鎖鏈打開：“我們應(yīng)該沒必要這樣殘忍地對待一位淑女，而且是嬌弱的omega?！?/br>
    監(jiān)獄長沒有動，他說：“可是，凱撒上將說——”

    “現(xiàn)在是我的審訊時間，”弗朗西斯說，“你要違背上司的命令？”

    監(jiān)獄長躊躇片刻，說了聲“好的”。

    當(dāng)所有的鐐銬全從身上被卸下的時候，蘿拉感覺自己好像到達(dá)了天堂，仁慈的父在為她唱著圣歌，慈悲的六翼天使為她端上來蘋果木烤小乳豬和牛排。

    弗朗西斯的審訊手段的確和凱撒不同。

    他沒有用鞭子，也沒有拉其他人出去殺雞儆猴，給了蘿拉溫暖的湯和熱水。等蘿拉洗干凈手和臉之后，才溫溫柔柔地問她，還有沒有其他想要的。

    蘿拉言簡意賅：“rou。”

    弗朗西斯手托腮，他的紅色長卷發(fā)被束在后面，只笑瞇瞇地看著蘿拉，拖著長音“喔”了一聲：“想吃什么rou呢？”

    蘿拉說：“什么rou都行?！?/br>
    弗朗西斯笑起來，他坐正身體，指尖輕輕叩了兩下桌子：“這樣好嗎？我們做一個交易，只要你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就給你……嗯，一整只烤乳豬怎么樣？”

    蘿拉感覺自己看到了六翼天使。

    張開潔白的翅膀，懷抱烤乳豬，對她露出慈祥的微笑。

    謹(jǐn)慎起見，她激動地向這個人確認(rèn)：“如果我全告訴你，你真的給我吃一整只烤乳豬??？”

    弗朗西斯笑起來，露出小梨渦：“是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

    凱撒摘下黑色手套，打斷他。

    他看著蘿拉，冷聲說：“我看你像小乳豬?！?/br>
    蘿拉：“……”

    她仍舊對這個人懷有畏懼。

    哪怕被他臨時標(biāo)記，哪怕蘿拉的身體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他、被他的信息素所深深吸引。

    審訊室中的椅子并不多，亞瑟沉默地將弗朗西斯連椅子帶人往左邊推了推。

    弗朗西斯笑著看凱撒：“上將，您這是什么意思呢？”

    監(jiān)獄長重新在蘿拉正前方的位置放置了椅子，凱撒坐下來，他第一次摘下手套，頭發(fā)有著銀子一樣的光澤，紫色眼睛在暗處呈現(xiàn)出稍深的顏色——就像深淵下的紫色礦寶石。

    凱撒說：“這是我的嫌疑人。”

    弗朗西斯半邊身體已經(jīng)壓在臺子上，手扶額，提醒凱撒：“我先來的，上將?！?/br>
    凱撒已經(jīng)將兩只手套都摘下，這是蘿拉第一次看到他被緊緊包裹的雙手，修長，白皙，骨骼感重，手背上有明顯的、凸起來的血管。

    的確是充滿力量的一雙手呢。

    他摘下手套的時候，蘿拉還以為凱撒要拿手套去抽弗朗西斯的臉。

    可惜并沒有。

    凱撒只是將這雙黑色的皮質(zhì)手套冷漠地丟到桌子上。

    凱撒說：“首相現(xiàn)在將這件事交給了我?！?/br>
    “嗯……話雖然這么說，”弗朗西斯若有所思，“但首相并沒有取消我的審訊權(quán)呢?！?/br>
    凱撒問：“用你那種審訊一個死一個的權(quán)利？”

    弗朗西斯：“和凱撒先生拷打過的人比起來，我想，死亡或許也是一種解脫?！?/br>
    “那個，”一直被忽視的蘿拉舉手，“可以先聽我說一句嗎？”

    兩個人短暫停下爭論，看著她。

    蘿拉揉了揉空蕩蕩的胃，提出一個十分友好的建議：“不然這樣，你們兩個把想請我吃的東西說出來，你們誰請的東西最好吃最多，我就聽誰的，怎么樣？”

    凱撒：“滾?！?/br>
    第8章 錄音   梅開二度

    受到斥責(zé)之后的蘿拉，安靜地坐著。

    凱撒的目光重新落回她的身上，看著蘿拉瘦弱到不堪一擊的肩膀，纖細(xì)的鎖骨，被鐐銬束縛、布滿淤痕傷口的身體。

    看上去一戳就能哭很久。

    弗朗西斯靠近凱撒，他用他那特有的慵懶聲線說：“我說……上將先生，您確定自己能夠毫無私心地審查這個案件嗎？首相先生不知道，但您應(yīng)該明白吧，蘿拉脖子上的痕跡，究竟來自于誰呢？”

    凱撒微微瞇起眼睛：“你想知道？”

    他聲音低沉，像是守護(hù)自己領(lǐng)地的獸。

    弗朗西斯沒有繼續(xù)問下去，畢竟他并不是alpha，只是一個分化失敗的beta。

    弗朗西斯直起腰，他若無其事地說：“或許也并不那么需要，我尊重個人的隱私。”

    “……但，這是首相交給我的任務(wù)，我想我還是應(yīng)該全力以赴，不是嗎？”弗朗西斯撫摸著拐杖上的鷹頭，“上將，您可以將我當(dāng)作一個普通的旁聽者。”

    “我承認(rèn)，她的信息素味道的確很美，身為一個alpha，的確很難抵御如此甜美的omega——”觸及到凱撒視線，弗朗西斯笑起來，他說，“我沒有惡意，可以允許我說完嗎？”

    凱撒：“少說廢話?！?/br>
    “好的好的，”弗朗西斯笑著舉起手，示意自己投降，“只要您不過度遵循私心，我想，我可以對你的憐香惜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的語調(diào)如此曖昧，凱撒卻連眼神都吝嗇給予弗朗西斯。

    一個阿斯蒂族人。

    弗朗西斯以為薩列里家族的人會心疼一個阿斯蒂族人，這可是凱撒今年聽到的最大笑話。

    凱撒并沒有過度理弗朗西斯，他使用冷漠的語氣詢問了一些問題，不過和昨天不同，他詢問了一些關(guān)于尤金妮的事情。

    蘿拉剛開始回答還很配合，后面不行了。

    她餓的手腳發(fā)軟，頭腦發(fā)暈，又沒有其他可以吃的東西，胃開始劇烈地抗議，久久沒有得到食物消化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嚕嚕地響。

    凱撒也聽到了這種響聲。

    蘿拉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上將，我很樂意配合您的調(diào)查，但在此之前，能不能先給我一些吃的？”

    凱撒對亞瑟說：“帶一些面包——”

    蘿拉攥著拳頭錘桌子：“rou！我要rou！”

    凱撒說：“帶一些夾rou的面包。”

    蘿拉安靜了。

    弗朗西斯用拐杖敲了敲蘿拉的腿：“餓暈了？”

    凱撒說：“別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