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長角,白毛披地,眼似明珠,鼻若懸犀。西域的水猊獸 只這么一眼,他就認出了這只靈獸的來歷。 那么,他也從海淵而來? 白擷影重又看回丹陽。對方正隨著劍門諸弟子往前走去,白擷影思忖地入神,不及妨就見他一直盯著的人忽然抬起頭來,朝他那處望來,目光猶如利劍,淡淡一眼間便是滿天風雪。 他不怯地回視過去。 時間或許有許久,也或許只有一瞬。下一秒白擷影就感覺耳邊有人吹風。 白兄也沉淪他人美色了? 白擷影:他面不改色地將確實在他耳邊吹風的顧挽之用劍柄桶了開來。不及顧兄厚顏無恥。他說。 季柯見丹陽好好走著路,卻忽然停下腳步,反而往屋頂看去,口中道:怎么了?一邊也順著他的視線瞧過去。正巧就看見屋頂上兩個人在打架。一人使劍一人空手。 這人誰啊。 元真道:小蓬萊三位貴客。綠衣服的是無憂門白擷影,沒系頭發(fā)的是小靈峰顧挽之。 蓬萊分五峰,小靈峰屬赤焰腳下,顧挽之獨自占了一座山頭,至于無憂門,因為當年看中小靈峰卻敵不過顧挽之,被迫搬了家,因此一直記恨在心,恨了千八百年了。所以他們兩個就算打得你死我活,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 季柯看了會,招過元武:大殿修繕是誰管的。 元武:靜仁堂元寶。 嗯。季柯指了指打架的兩個人,你告訴元寶,讓他看看近期殿瓦有無損壞。如果他們因此打破了一磚片瓦,就一并算到他們頭上,找他們賠了。 元武有些遲疑:誆人是不是 噓。季柯止住他,清咳了一聲,然后用足氣力一聲長嘯,音波霎時襲卷了整個廣場,震得松柏上的雪嘩啦啦往下掉,遠處山峰隱有撼意,一絲細縫自雪頂裂開,慢慢擴大,終于嘩啦一片往下滾去,卷起無數(shù)雪粒。 這聲長嘯不但震掉了半山雪,也足夠令白擷影和顧挽之停下手。兩人心頭俱是一震,被打亂心神,一腳落下時就沒了分寸。 顧挽之腳一滑,底下一片瓦就當著他的面,滴溜溜滾到了屋檐邊,要落不落。 季柯淡定地跺了下腳。 那片瓦就掉了下來,啪,清脆一聲響。 元真: 這位二師兄輕描淡寫:找他們賠。 然后揚長而去。 瞠目結舌的顧挽之:他誰??!劍門弟子上上下下他都認識,唯獨不認識這一個,該說整個大陸他都沒見過這張臉。 白擷影默默收了劍飛身下檐。你弄壞的,不關我事。 什么?顧挽之震驚了,喂!是你要打的! 說真的。 能讓顧挽之吃癟,白擷影心里還挺開心的。不過,想不到劍門弟子內(nèi)息如此渾厚,一己之音震山脈。它擔大道之首一千八百年,確不是浪得虛名。 元心跟在后面,放下捂著耳朵的手,悄悄問元明:季季什么時候這么厲害啦。 元明想了很久:他以前不厲害嗎?不厲害的話,為什么大師兄要獨獨忌憚他。他劍門又不是閑得無事連個進錯山騙錯人的地頭鄉(xiāng)紳都要管。 元心摸了摸下巴:這么會找事,是挺厲害的。 不止他二人有此疑惑,便連元真也將季柯打量了很久。與元心不同,元真好歹是知道一些季柯底細,畢竟商量著將人留在劍門為己所用的法子先開始就是他與丹陽定的。 季柯面上不顯,心中卻有些小得意,悄不聲將背都挺更直了一些。 哼,半個多月了,他終于在今天,又找回了一些往日受人矚目的顏面 然后丹陽就揭了他的老底:他被雷劈了,似乎多了些神力。元武,過會替他看看。 季柯:有什么好看的。 丹陽一臉認真:筋絡焦了可如何是好。 正大光明走在名門正派中的摩羅那像進了大觀園。原來這就是外面?zhèn)鞯赖膭ψ?,嘖,個個又年輕又水靈,就是冷了點,如果他日他魔界攻下大陸,取這山頭為王倒也不錯??煞揽墒馗坠?。這樣想著的摩羅那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幾個穿著白衣服肩上系著長長帶子與丹陽如初一轍的人正看著他。 摩羅那:你們好?我是 他斟酌了很久,決定挑一個中性的回答。是季修士的鄉(xiāng)親。 季柯:?等等,單獨相處時你不認,當著這么多劍修的面說和我同鄉(xiāng)? 摩羅那膚色淡藍眼露金瞳一看就是異族人士,季柯本能就要和他撇清關系,卻見元真笑著迎了上來:原來是二師兄的故友。怪不得如此親切。劍修的手都較尋常人涼。他一握上摩羅那的手,摩羅那就覺得這手像浸到了冰水之中,一股寒意順著筋絡就蔓延了上來。 客氣,客氣。他抖了抖,暗中用勁將手抽了出來抽不出。這才驚覺對方在探他的實力。摩羅那眼角跳動,當下不知要不要發(fā)作,便見元真忽然撤手,笑得溫和。 既然是故友,就多住幾天,等開完群英會再走。 說著他道:大師兄。 元真看向已經(jīng)坐下來喝茶的丹陽,示意了下這屋內(nèi)還擠成一坨的兩頭巨獸。 即便它們已縮小了身形,一同踏進屋來,仍然占了不少空間。他從剛才就想問了,一直沒聊到合適的機會上?,F(xiàn)在終于能問出來:這是? 他原本想說,這是你收服的?又想靈獸都開智,說收服會不會不好聽。 丹陽正喝著溫水,緩解體內(nèi)冰寒之氣,聞言瞥了它們一眼,道:給你們帶的。 特產(chǎn)。 第44章 歪打正著 特產(chǎn)? 元心往元明身后躲了躲,在五師兄耳邊委婉地表態(tài):有點丑。 它是很丑,但是這么直白被人說出來,還是令火蠡大受打擊!兇獸便是兇獸,耐得住性子就裝乖,一旦它不高興,登時兇相畢露,張開大嘴便要 丹陽放下茶盞,極其尋常地看了它一眼。 張開大嘴的火蠡:它僵持了一會兒,最終吐了個小火團。 艷麗火光一閃而過,瞬間令屋里溫暖許多。 小師弟眼神頓時一亮,從元明背后蹭地就飄到了火蠡獸面前。 我喜歡這個。他說,可以摸摸它嗎? 成功哄到孩子的大師兄,心里有些小高興。 閑話敘畢。要談正經(jīng)事。 現(xiàn)下劍門人多眼雜,放著火蠡和水猊撒丫子亂跑,怕是要出亂子。丹陽只能委屈它們,令它們先呆在乾坤袋中,與龍?zhí)撟靼?。至于三種靈獸在袋子里是如何相處的,就聽天由命了。 屋內(nèi)一清靜,元真便迫不及待道:大師兄,東西都取來了嗎? 丹陽點點頭,掏出了芝白草。 元真欣慰接過,不見玉皇貝,便問:還有一樣吧? 就見季柯拿過丹陽的乾坤袋,在里頭掏啊掏,掏出了一條小金蛟。 快,拿出來。 金蛟墊著爪子不理他,連眼皮也不睜。 季柯: 他嘴角一扯,拎起龍?zhí)摰奈舶?,拼命晃,使勁晃,一個勁地晃。游了遍太華山后,終于成功令它將腹內(nèi)明珠吐了出來。 元真的笑有些僵:龍珠? 金蛟:吐錯了。說著它將明珠吞回去,重新吐了個東西來。橢圓扁長,似另類珍珠,細看去,上頭一道火紅裂縫,似有霧氣從中散出。 元真將此物撿起,端詳半晌,方道:諸明宣說玉皇貝自食天地靈氣,藏氣于腹。我從未見過。今日有幸得見,似確實如此了。 金蛟哼了一聲,可有可無:會食靈氣有什么用,弱者不過他人盤中餐。為人作嫁衣。 它的意思,便是說玉皇貝這種天生靈物因為又弱又香,反而成為眾人爭奪對象,比如淪為它的腹中餐,反有助于它吸收天地靈氣他人修為,助它成就大業(yè)。 不過 那我讓元武去叫諸明宣吧。元真和大師兄商量。 沒人在意它的霸蛟氣質(zhì)。 金蛟:它又哼了一聲,郁悶地認清現(xiàn)實,被季柯給裝回袋子里去了。 這里是怎么回事? 丹陽來時,就見劍門外人影來去匆匆,一下多了許多外人。他心中雖有疑惑,也曉得不當面表露,故趁無人時,詢問元真。 元真這才想起來,大師兄似乎并未回他的金光令。他將從顧挽之處得到的師門令掏了出來,隨手一灑,八卦氣符便自空中展開,逍遙子的聲音再現(xiàn),那群英會的事重又說了一遍。 丹陽:師父? 元真收起師門令:不錯。 季柯聽在心中,暗暗道,逍遙子?有心再聽下去,腰側卻叫人拉了一拉。他轉(zhuǎn)過頭,摩羅那沖著他呲牙咧嘴,拼命對著門外使眼色。季柯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外頭除了茫茫大雪,別無他人他物。這人眼睛有病吧? 他看了看丹陽,道:你們聊,我出去走走。 元真湊巧也顧忌季柯在場,此刻聽他說要離開,心中頓舒一口氣。丹陽微微側過臉,見著季柯與摩羅那一同出門,本不發(fā)一詞,耳畔忽聽有輕微劍鳴聲,便叫住季柯:等等。 季柯回過頭,就見丹陽伸手一拋,一個袋子落入他懷中。 丹陽淡淡道:把乾坤袋帶上。別走太遠。 季柯十分自然地接過:噢。 說著就走了。 丹陽看了一會兒,才道:繼續(xù)。然后頓了頓,你們怎么了。 原來屋內(nèi)一眾師弟均以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他倆。 元真拾起了自己的下巴:不,沒什么。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問,你們在外面 丹陽:挺好的。 以三個字,簡單有力地結束了這次八卦。 通常大師兄不愿意談的事,你把太華山壓他腦門上也不會掏出半個字。 元真識趣地不再追問,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我先前也疑惑這是否真是師父的命令。可師門令上有劍門金印,金印可以作假,道氣不假。 群英會原本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加強各門各派的切磋與交流,隔著時間定期舉行已成慣例,并沒有逍遙子不在卻還特地要囑咐元真召開的道理。 丹陽沉思了一會兒:會不會師父另有打算,借此群英會,向我們透露些什么? 元真追問:能有什么? 丹陽揉了揉額角:暫且不知。他果然應該早去渭水的。說起渭水,他放下手,道,小蓬萊既然來了人,你有沒有問他們蓬萊如何? 元真點頭:自然問了。 顧山主并未提及丹門無涯子與師父。小蓬萊安靜如往昔,未曾有異。 安靜如往昔?聽到這句回答,丹陽竟意外笑了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敲點著扶手,兩千年歲月明爭暗斗,為蓬萊尊主之位爭破了頭。他倒好意思提安靜兩個字。 以丹陽的性格而言 這算是一句脾性較重的話了。 元真面上終于露出一絲憂色:大師兄 無妨。丹陽往后靠了靠,眼底透出些疲憊,話卻還同往日一般沉靜,既然師父這么說了,就照著去做。往日如何打理,現(xiàn)今依然如何打理。不要叫其他人瞧出問題來。 一直沉默著沒說話的元明忍不住提醒:若是他們有備而來呢? 你指他們早就瞧出問題? 丹陽嘴角微動:那就正好。 群英會抉出的勝者,便由我來。丹陽雙手交握,清清淡淡,元真,你再額外定條規(guī)定。此次群英會戰(zhàn)勝出者,可與我一戰(zhàn)。 與天下第一劍一戰(zhàn)? 元真不禁看了看丹陽:往年從未如此,若他們提出異議 他們不會的。丹陽笑了笑,任由窗門大敞,雪花飄了進來,正巧落在他眉間,漸漸融成了一滴清水。在我劍門地盤,我便是規(guī)矩。 無極廣場十分熱鬧。 紛至而過的外門弟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絲毫未將眼光分給穿行而過的季柯,卻都落在摩羅那身上。魔界中人膚藍金瞳乃多數(shù),一眼就能瞧出與大陸修士的不同。礙于在劍門的地方不好滋事,他們只是暗中打量討論,并不想當出頭鳥。 摩羅那:他們好像都在看我。 何止要看。還想打。 季柯沖著摩羅那示意了一下,便引著人進了小樹林。此地是他先前發(fā)現(xiàn)的,劍門都很少有弟子來,別說其他人。這里安靜無聲,終于適合說些悄悄話了。 摩羅那一站定,便將右手握拳放在了心口,鄭重低下了頭:大王。 這聲大王,可是隔了幾百年不曾親自耳聞,就連先前也被一笑帶過。沒想到隔了這么久,在他落到如今地步時,選擇與他相認的竟然是叛出魔界的舊部。 季柯想到此人先前還十分硬氣,閉著眼都不相信他就是赤靈王,再聽得此時一聲尊稱,不禁心中冷哼,哦了一聲,似笑非笑:曉得認主了? 摩羅那:很積極地給自己辯解,實在是很難認。 難認? 季柯反問:現(xiàn)在就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