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然后呢，繼續(xù)坐著？

    她等了三秒，沒看到他有要出去的意思，只能無奈開口，“所以，你來找我做什么？”

    “你沒有給我送午膳?！?/br>
    “嗯？”顧朝朝迷茫抬頭。

    沈暮深平靜看向她，依舊是清冷矜貴的模樣，只是說出的話卻不怎么有格調(diào)：“我來蹭口吃的?！?/br>
    顧朝朝：“……你沒飯吃？”

    “沒有?！鄙蚰荷罨卮鸬锰谷?。

    ……連杏桃春都能隨便浪費的人，哪來的臉說自己沒飯吃？顧朝朝無語。

    沈暮深端坐著耐心等待。

    片刻之后，顧朝朝一臉無奈：“行吧，你先回去，我待會兒去給你送?！?/br>
    沈暮深聞言多看她一眼，見她精神尚可，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朝朝盯著他消失的方向，滿腦子只有四個字：莫名其妙。

    她又靜坐片刻，確定他走遠(yuǎn)了，才將衣架上的外衣扯過來。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正要叫今天剛來的丫鬟做飯時，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夫人，您醒了嗎？”

    顧朝朝頓了一下：“醒了?！?/br>
    “奴婢做了些吃食，要現(xiàn)在送進(jìn)去嗎？”紅嬋問。

    還真是剛瞌睡就有遞枕頭的，顧朝朝清了清嗓子：“進(jìn)來吧?！?/br>
    “是?！?/br>
    說著話，紅嬋就端著東西進(jìn)來了：“夫人睡了將近兩個時辰，現(xiàn)下餓壞了吧？”

    顧朝朝一愣：“我睡多久？”

    “兩個時辰?！奔t嬋回答。

    竟然睡了這么久，顧朝朝怔愣一瞬，這才看到外面天色都暗了，再想想突然到訪的沈暮深……他不會是聽說自己睡太久，擔(dān)心她出事才特意跑來的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顧朝朝就忍不住暗笑自己犯神經(jīng)，她自己關(guān)起門來睡覺，沈暮深怎么可能知道她睡了多久。估計確實是餓了，才跑來找她的。

    她輕呼一口氣，也后知后覺地感到餓了，但想了想還是開口：“突然想吃后廚的玫瑰糕了，你去看看還有沒有?！?/br>
    紅嬋應(yīng)了一聲，低著頭出門去了。

    目送她離開后，顧朝朝趕緊撥了幾樣飯菜，本來想趁她離開這會兒給沈暮深送去，結(jié)果剛一出門，就險些迎面遇上幾個家仆，無奈又趕緊躲回院子里。

    她等了片刻，只見往日清凈的門前，時不時就有人經(jīng)過，且每個人都面色嚴(yán)肅，仿佛有什么事發(fā)生一樣。顧朝朝看得心癢，很想攔個人問問，但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

    外面人太多，她拿個食盒出去有些打眼，還是等晚些時候再給他送吧。

    顧朝朝嘆了聲氣，拿著食盒又折回了房中，準(zhǔn)備等會兒故技重施，假裝這些飯菜被作踐過，再讓紅嬋去給沈暮深送。

    計劃好了，她就開始等紅嬋回來，誰知等了好半天，也沒見這個丫鬟的身影。顧朝朝一邊等一邊吃，直到晚飯快吃完了，紅嬋才回來，還是兩手空空回來的。

    “我的玫瑰糕呢？”顧朝朝揚眉。

    紅嬋愣了一下，這才驚呼：“奴婢該死，奴婢將糕點忘在池塘邊了，夫人您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回去取……”

    “等一下，”顧朝朝叫住她，“你沒事去池塘做什么了？”

    永昌侯府唯一的池塘在園子里，從這里到后廚并不經(jīng)過園子，紅嬋突然跑去池塘，還絲毫不隱瞞她，應(yīng)該是和剛才府中的人來人往有關(guān)。

    紅嬋福了福身，略帶尷尬地開口：“回夫人的話，奴婢是聽說李小姐落水了，所以特意去瞧瞧?！?/br>
    “落水？”顧朝朝驚訝。

    紅嬋點頭：“對，世子爺今日回來后，似乎因為紅音的事說了李小姐幾句，李小姐心情不好，便去池塘邊散步，誰知就不小心落水了，她身邊伺候的丫鬟也掉進(jìn)了池塘，等撈出來時就沒氣了?！?/br>
    她說完，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又趕緊解釋，“李小姐只是受驚，是丫鬟淹死了?！?/br>
    顧朝朝眨了眨眼睛，想到這人是李茵茵派來的，趕緊一臉擔(dān)心地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這就去看看她。”

    “夫人，”紅嬋見她起身要往外走，趕緊攔住她，“方才李府來人，已經(jīng)將李小姐接回去休養(yǎng)了?！?/br>
    “世子呢？”小情兒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露面吧？

    果然，紅嬋回答：“李小姐在侯府發(fā)生這樣大的事，世子自然要親自去李家賠罪的?！?/br>
    李茵茵走了，沈留也走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倆人今天都不會再回來了，這是什么人間快樂事？顧朝朝心情非常好，但當(dāng)著紅嬋的面沒敢表現(xiàn)出來，只是輕咳一聲道：“那邊有個食盒，你去給二少爺送去。”

    紅嬋不解：“給二少爺送？”

    “嗯，是我吃剩的飯菜，”顧朝朝勾起唇角，“二少爺可憐得很，不如賞給他好了?！?/br>
    紅嬋懂了，拿起食盒便往沈暮深的院子去了。

    沈暮深已經(jīng)等候多時，看到進(jìn)來的不是顧朝朝后，周身氣壓低了下去。

    “奴婢奉夫人之命，來給二少爺送吃食?！奔t嬋說著，將食盒放下了。

    “知道了，”沈暮深神色冷淡，“下去吧?！?/br>
    “是。”

    紅嬋低著頭離開，沈暮深獨坐片刻，打開了食盒。

    只見食盒內(nèi)整整齊齊擺放三個盤子，其中一個盤子里，盛的是一塊完整的魚肚，和兩塊圓圓的魚臉rou。沈暮深盯著看了片刻，唇角不受控地上揚。

    夜幕漸漸降臨，熱鬧了一整日的侯府總算安靜下來。

    戌時一到，顧朝朝就去了永昌侯那兒。

    還是老人味和中藥味摻雜的寢房，顧朝朝一天來兩次，已經(jīng)快習(xí)慣了，不知道是不是燭光太近的緣故，永昌侯的氣色比起之前要好一些，但還是形銷骨立昏迷不醒。

    算算日子，距離他咽氣還剩十幾日了，顧朝朝雖然有點可憐他，但一想到他是為了討個吉利，就能毀了人家小姑娘一輩子的老混球，這點同情也就很快消失不見了。

    “夫人，該給侯爺擦身了?！毙P端著熱水進(jìn)來。

    顧朝朝應(yīng)了一聲，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小廝也不敢勞煩她，放下熱水就開始去解永昌侯的衣裳，顧朝朝別開視線，一臉淡定地走神，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就找個借口從屋里離開了。

    難得的晴天，月光將整個侯府籠罩，微風(fēng)一吹，只覺得四肢百骸都是舒服的。

    顧朝朝白天睡太多，現(xiàn)在相當(dāng)精神，看月色不錯，煩人精男女配又都不在府內(nèi)，索性回頭對跟在身后的紅嬋道：“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走走?！?/br>
    紅嬋頓了一下：“天色已晚，還是讓奴婢陪著您吧?！?/br>
    陪著我還是監(jiān)視我？顧朝朝扯了一下唇角：“無妨，我走走就回去了?！?/br>
    紅嬋見她堅持，只好答應(yīng)了。

    顧朝朝輕呼一口氣，心情不錯地往前走去。

    紅嬋目送她離開，看到她走的路是通往園子那條，頓時想起了什么，可惜還沒等開口提醒，顧朝朝就已經(jīng)消失在夜幕中了。

    紅嬋猶豫一下，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朝朝只是隨意走動，也沒注意自己往哪走了，溜溜達(dá)達(dá)逛了半天，等看到波光粼粼的池塘?xí)r，才意識到自己到了哪。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邊好像剛死了人？

    顧朝朝頓時后背發(fā)毛，正要離開時，余光突然掃到池塘邊的石頭平地上，有一個黑乎乎的凸起，像是放了什么東西。

    她這個人一向又膽小又作死，看到后遲疑一秒，還是屏住呼吸走了過去，就著月光小心翼翼地打量。

    半晌，才認(rèn)出最上面那一層是草席，至于下面蓋著什么，卻有些看不清。

    她又怕又好奇，糾結(jié)半天后還是伸出了顫巍巍的小手。

    然而不等碰到草席，水中突然傳出一聲輕微響動，她嚇得一哆嗦，順著聲音看過去，卻什么都沒看到。

    ……池塘旁邊鋪的都是碎石子，那聲音應(yīng)該是石子掉水里了吧。

    顧朝朝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可盯著草席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再次伸出了手。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當(dāng)指尖離草席還有一拳距離時，她的后背處突然傳來一陣溫?zé)幔乱幻肜w腰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梏住，不由分說地往后拖去。處在高度緊張狀態(tài)的顧朝朝一個激靈，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捂住了嘴。

    “是我。”耳邊傳來清冷的聲音。

    顧朝朝眨了眨眼睛，認(rèn)出是誰的聲音后雙腿一軟。

    沈暮深清楚地感覺到懷里的小身板要往下墜，摟著她腰的胳膊愈發(fā)用力。

    “你還知道怕？”他一向淡漠的聲音里，難得帶著一分調(diào)侃。

    顧朝朝口干舌燥，還沒來得及說話，沈暮深突然將她拉到了旁邊的石頭后。

    “噓?！彼吐曁嵝?。

    顧朝朝頓了頓，接著就聽到有人聲由遠(yuǎn)及近——

    “早就叫你趕緊來，你非要出去喝酒，現(xiàn)在好了，大半夜還得來抬尸體，要是叫世子爺知道了，少不得要捱一頓罵?！?/br>
    “不會的，今兒這邊死了人，傻子才會往這里來，只要你我不說，誰會知道我們是入夜才抬的?！?/br>
    傻子顧朝朝：“……”

    兩個人說著話，就走到了草席首尾處，合力抬起來就往外走。

    又一陣涼風(fēng)，草席被吹得滑落一截，顧朝朝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尸體的臉。有點眼熟，好像是……上午害她手背撞青那個？

    不等她看清，眼睛就被蒙上了。

    他的手心又熱又潮，應(yīng)該是捂著她的口鼻時，她呼吸太過急促留下的濕氣。

    顧朝朝眼前一片漆黑，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第9章 (懷疑)

    月光下，池塘邊，清風(fēng)拂面。

    沈暮深垂著眼眸，靜靜看著懷中的小姑娘，不知是他的手太大，還是她的臉太小，他明明只是想捂住她的眼睛，卻將她大半張臉都遮住了，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紅嘟嘟的唇。

    大概是他捂得太嚴(yán)實，她呼吸有些困難，小小的嘴微微張開，一呼一吸身體都跟著起伏。沈暮深盯著她的唇看了片刻，最后閑適地倚在石頭上，兩只手依然摟腰的摟腰，遮眼睛的遮眼睛。

    他放松的動作雖然不明顯，但顧朝朝還是感覺到了：“人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