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來，按你的生日去算，至少還有十個月左右。”顧朝朝抱臂。

    沈暮深倏然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十個月也很快，我這次出國就已經(jīng)十個月了。”

    只要再熬過相同的日子，就可以了。

    他笑得坦率單純，顧朝朝有種自己拐騙小孩子的罪惡感，思索許久后補充一句：“在這十個月里，你要多交朋友，多認(rèn)識一些人，擴大社交圈……當(dāng)然，選擇你喜歡的社交圈就好，不用太勉強?！?/br>
    “好?！鄙蚰荷铧c頭。

    “不要每天都跟我視頻了，”顧朝朝說完，看到他愣了愣，只好補充一句，“不然我怎么判斷你有沒有獨立？”

    “那隔天行嗎？”沈暮深糾結(jié)。

    顧朝朝笑了一聲：“一周一次吧。”唯有真正遠(yuǎn)離，他才能減少依賴，更加認(rèn)清自己的內(nèi)心。

    沈暮深不太情愿，但看到她堅持，也只好答應(yīng)了。

    “蓋章。”他俯身在她臉頰親了一下，接著像是怕她生氣，扭頭就跑了。

    顧朝朝愣了一下，回過神時他已經(jīng)快跑到房間了，她頓時沒好氣地提醒一句：“別忘了跟你師父道歉！”

    “好！”少年興致沖沖，全然沒了之前的可憐樣。

    第170章 (生氣氣)

    沈暮深回都回來了，顧朝朝干脆讓他多住兩天，于是自行跟吳暢打電話請了個假。

    電話剛打完十分鐘，沈暮深就興沖沖地跑來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顧朝朝沒好氣地斜他一眼：“干嘛？”

    “我可以留下。”沈暮深說完，小白牙就露了出來。

    顧朝朝哭笑不得：“這是你家，你當(dāng)然可以留下?！?/br>
    “10號走，下個月9號放假，”沈暮深掰著手指算，“等我走了，一個月就回來了?！?/br>
    “看來這一年沒少學(xué)東西，都會做加減法了?！鳖櫝裘肌?/br>
    沈暮深沒有聽出她的打趣，開心地張開雙臂抱她：“謝謝jiejie?！?/br>
    “以后少動手動腳哦。”顧朝朝警告地推開他。

    沈暮深乖巧點頭：“知道，要等二十歲。”

    顧朝朝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回房間了。

    “jiejie晚安?！彼驹陂T口主動開口。

    顧朝朝當(dāng)沒聽到，即便這樣，沈暮深也很開心，目送她進屋后主動幫忙關(guān)門，這才扭頭回自己的房間。

    久違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熟悉感讓他這一年來所有的漂泊感消散無蹤，他滿足地蹭了蹭被子，抱緊了枕頭閉上眼睛。

    他在家里待了將近一周，才依依不舍地被顧朝朝送到機場。臨分別之前，他抓著顧朝朝的手不肯放，當(dāng)初留下時多開心，這一刻就有多悲傷。

    “下個月就回來了，別不高興。”顧朝朝無奈勸說。她現(xiàn)在非常懷疑他有分離焦慮癥，不然怎么每次分開都要費這么大勁。

    沈暮深眼圈紅紅地看著她，怎么都不肯松手。

    顧朝朝又勸了半天，卻沒什么效果，眼看著提示登機的語音播報已經(jīng)響起，她只能狠了狠心：“我們之前怎么說的？”

    “……要聽話。”沈暮深不情愿的開口。

    顧朝朝挑眉：“還有呢？”

    “要多交朋友，要獨立，要像個大人，”沈暮深說完這些就不肯說了，但見顧朝朝一直盯著自己，最后只能把剩下幾條也說了，“不能太依賴jiejie，不能總纏著jiejie，要有自己的生活?！?/br>
    “這不是都記得嗎？”顧朝朝很是欣慰。

    沈暮深抿了抿唇：“可我的生活只有jiejie。”

    這句話配上他真誠又哀怨的眼神，像一支小箭咻地一下射中了顧朝朝的心臟。顧朝朝一秒恍惚，又迅速恢復(fù)淡定：“好啊，那你別去了?！?/br>
    沈暮深眼睛一亮。

    “留下來，一輩子給我當(dāng)?shù)艿??！鳖櫝盅a充。

    沈暮深瞬間松開她的手：“不要。”

    “為什么不要？”顧朝朝抱臂，看著眼前詭計多端的少年，“不是說生活只有我嗎？”

    “……現(xiàn)在沒有了。”沈暮深說完扭頭就走。

    顧朝朝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沒忍住笑了一聲。

    她在機場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直到沈暮深的飛機順利起飛才離開。

    大約是‘一輩子當(dāng)?shù)艿堋@件事太過可怕，沈暮深走了之后，只在到別墅時給她發(fā)了條消息報平安，接下來連續(xù)三天都安安靜靜的，反而是顧朝朝開始不習(xí)慣了，時不時都要看一眼手機，偶爾開會的時候都要帶著，生怕自己會遺漏他的消息。

    “您最近一直盯著手機，請問是有什么事嗎？”在她連續(xù)幾天都這種狀態(tài)后，管家忍不住問了。

    顧朝朝頓了頓，失笑：“沒事?！?/br>
    “那……”管家遲疑地看著她。

    顧朝朝搖了搖頭：“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我好像也該斷奶了?！?/br>
    管家不明所以，顧朝朝也不打算解釋，放下手機后開始投入工作。

    她在這邊不好受，沈暮深在大洋彼岸也是一樣，偶爾連創(chuàng)作的時候都會走神，吳暢每次看到，都感慨好好的一個繪畫天才，偏偏是個戀愛腦。

    戀愛腦每天只有看手機和創(chuàng)作兩件事，堅持一周沒聯(lián)系顧朝朝后，第二周開始的晚上，手機上的時間一跳到零點，他就迫不及待地給顧朝朝打了視頻電話。

    顧朝朝看到久違的電話先是一愣，會都不開了直接躲回自己的辦公室，與他聊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結(jié)束，而這么做的后果就是，某人因為太開心直接失眠，接下來一整天都不在狀態(tài)，某人則被公司議論紛紛，都在討論她會上一小時跑回辦公室干嘛去了。

    而兩位當(dāng)事人繼續(xù)過自己的生活，一起等待下一次通話時間。

    別別扭扭一個月后，終于迎來了沈暮深的第一個寒假。

    可能是因為這個月只通話四次的緣故，明明才分開三十天，再見面顧朝朝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沈暮深想來也一樣，不然也不會在看到她的瞬間，就丟下了所有行李，像個快樂的小炮彈一樣沖了過來。

    顧朝朝嚇得趕緊后退，卻還是被他撞個不輕，好在身體后仰的瞬間被他拉進懷中，這才沒有釀成慘劇。

    “怎么越來越不知輕重了。”顧朝朝頭疼。

    沈暮深笑著將頭伸到她面前，顧朝朝嫌棄地揉了揉，眼底卻全是笑意。

    回家的路上，沈暮深話都比平時多了不少，不停地同她說著自己最近的創(chuàng)作和想法，一些專有詞匯顧朝朝聽不懂，但依然不妨礙聽得認(rèn)真。

    快到家時，沈暮深總算安靜了點，顧朝朝直接將凹槽里的保溫杯遞給他：“潤潤嗓子?！?/br>
    沈暮深乖乖接過喝了一口。

    半晌，他突然道：“jiejie，我明年就進學(xué)校讀書了?！?/br>
    顧朝朝一愣：“……什么時候做的決定？”

    “前兩天，我去面試了，昨天才收到通知，”沈暮深認(rèn)真與她分享這個好消息，“我沒讓師父告訴你，我自己告訴你。”

    顧朝朝無言地點了點頭，等車子開進院里后才扭頭看向他：“是吳暢幫你通過面試的嗎？”

    “不是，是我自己準(zhǔn)備的?！鄙蚰荷钛鄣组W過一絲小驕傲。

    顧朝朝這才算笑了。

    她也好吳暢也好，都有輕松將他送進好大學(xué)的能力，之所以一直沒這么做，是因為在沈暮深剛出國時，兩人討論之后還是放棄了。

    當(dāng)時的暮深太過封閉，根本做不到與人溝通，把他丟進大學(xué)受教育，很可能會讓他的病情加重，所以最后選擇了在家教育。

    而現(xiàn)在沈暮深自己通過了面試。

    說明他不僅有面試官看好的能力，還有連外人都承認(rèn)的生活能力，顧朝朝自然為他高興。

    “jiejie，我會越來越好的。”沈暮深做保證。

    顧朝朝噙著笑捏了捏他的后頸。

    柔軟的手指帶著體溫貼在皮膚上，沈暮深縮了縮肩膀，臉頰也開始泛紅。

    因為過完年就要去學(xué)校報到，所以這個寒假有很多事情要忙，好在不管自己做什么，顧朝朝都在身邊陪著，所以沈暮深這個寒假過得依然幸福。

    開心的時間總是很快結(jié)束，等沈暮深把所有材料都準(zhǔn)備好了，假期也就結(jié)束了。

    又一次分離，又一次紅著眼圈不肯走，他似乎永遠(yuǎn)學(xué)不會如何瀟灑分開，每次離開都要無聲地鬧上好一陣。

    好在顧朝朝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次只用了半個小時，就連哄帶騙地把人送到了飛機上，她獨自回到家時，管家還很驚訝：“這次這么快？沈少爺長大了嗎？”

    “……不是他長大了，是我成熟了。”顧朝朝滄桑地嘆了聲氣。

    過完年，她已經(jīng)三十歲了。

    在現(xiàn)實中，她剛剛二十一二，距離三十歲還有很遙遠(yuǎn)的距離，那時的她很難想象自己三十歲會是什么樣，也曾為年齡恐慌，可真到了三十歲這天……身體健康、皮膚緊實，看來也沒什么可怕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四十歲的時候，跟沈暮深的三十歲會不會有很大差別。

    顧朝朝盯著鏡子看了半晌，想象了一下自己垂垂老矣、沈暮深風(fēng)華正茂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帶感。

    是的，帶感，到時候帶著沈暮深出去，即便自己一身三百塊錢的運動服，恐怕也會讓人覺得貴不可言……難怪那些四十歲大肚男總想找二十多歲的嬌妻，合著除了真愛和貪圖美色，還有一層權(quán)力的象征。

    顧朝朝拍拍臉，提醒自己不要太得意。

    沈暮深再次出國，明顯忙了起來，好幾次與顧朝朝視頻，都要一邊聊天一邊寫作業(yè)。每到這個時候，顧朝朝都會一臉慈愛地看著自家孩子用功，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打擾。

    反復(fù)幾次后，沈暮深愧疚了：“jiejie……”

    “jiejie喜歡你努力學(xué)習(xí)，”顧朝朝知道他想說什么，搶先一步開口，“你越用功，jiejie就越開心?！?/br>
    “可是陪你少了?！鄙蚰荷羁粗謾C里的她，眼底的孺慕之情幾乎遮掩不住。

    顧朝朝很想揉揉他的腦袋，但因為隔著半個地球的距離，最后也只能作罷：“以后還長著呢?！?/br>
    沈暮深喜歡聽她說以后，尤其是有自己的以后，聞言唇角便揚了起來。

    熬過了剛開學(xué)時的兵荒馬亂，沈暮深對校園生活漸漸得心應(yīng)手了。他的世界在一步步變大，顧朝朝時常從他口中聽到吳暢周倉以外的陌生名字，也時常聽他提及美術(shù)館、博物院這些東西。

    漸漸的，一個名字在他口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顧朝朝通過他的描述得知，那是一個剛進大學(xué)的十八歲小姑娘，和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很開朗，很活潑，每個老師同學(xué)都喜歡她。

    起初，顧朝朝只是隨便聽聽，漸漸他提得多了，她也開始上心，終于有一次忍不住問：“那你喜歡她嗎？”

    “喜歡。”沈暮深回答。

    顧朝朝眨了眨眼睛，遮掩住心里那點小抑郁認(rèn)真詢問：“是像朋友一樣喜歡，還是像戀人一樣喜歡？”

    沈暮深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突然不高興了，直接給她掛斷了電話。

    被甩了一臉脾氣的顧朝朝莫名其妙，半天才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