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羽在心里點頭。

    顏方毓就是死在他的自負上。

    但這話就算是由岑殊說出來，似乎也沒被顏方毓放在心上。

    他搖著折扇，語氣略顯輕慢：“師尊自八百年前受傷之后，倒是愈發(fā)束手束腳了——嗯？它的原型……”

    顏方毓動作一頓，目光向岑殊胸口的薛羽掃去：“亦是只雪豹。”

    “雪豹？”岑殊處變不驚的面容終于有些松動。

    顏方毓笑道：“天衍宗就建在大雪山上，雪線附近常有雪豹蹤跡，一兩只能修出人形就近拜入天衍宗也不奇怪?！?/br>
    岑殊表情似乎柔和了點：“怪不得小羽親近他?！?/br>
    顏方毓很上道地附和：“小豹豹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岑殊竟跟著點了下頭。

    這都可以愛豹及豹？祖宗你原則呢？

    薛羽甩甩尾巴，諂媚地沖岑殊“咪”了一聲。

    不，我壞心眼子可多了。

    “對了師尊，今日我在老糊涂那兒偷了門手藝?！鳖伔截拐f罷，手舉折扇在兩人面前虛虛一點。

    薛羽只覺得有股霸道靈氣在殿中炸了開來，他眼前一白，什么都看不到了。

    雪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情況，幾乎瞬間便明白過來，是顏方毓像今天在難得糊涂峰一樣，將因果線召喚了出來！

    而他在岑殊懷里被他的因果線一裹，可不是看不見東西。

    雪豹抖了抖尾巴，從岑殊懷中跳了出來，抬頭一看，大殿中果然已是一副盤絲洞的模樣。

    數(shù)不清的銀白因果線將岑殊層層裹纏，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那數(shù)目竟是顏方毓的數(shù)倍。

    就算每根因果線都和蜘蛛絲一樣粗細，但架不住數(shù)量實在太多，將岑殊像個蠶蛹似的裹了起來，因果線之下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人影。

    岑殊身上連著的因果線可真多?。?/br>
    還沒等薛羽感嘆完，只見眼前的白芒一暗，本來纏在岑殊身上銀白色因果線竟瞬間變得血紅！

    顏方毓驚道：“師尊！”

    他話音剛落，血紅的因果線又忽地變金。

    接下來，岑殊身上的眾多因果線就在三人的注視下，像理發(fā)店的霓虹燈一樣在金紅兩色中不斷閃爍著。

    “這……因果線怎會變顏色？……難道是我偷師偷得不到家？”顏方毓張口結(jié)舌，“而且這線的方向……竟大部分是連著人的。”

    經(jīng)過顏方毓一提醒，薛羽才反應過來，他們在涼亭中的這些弟子，身上即使有些業(yè)障紅線，都是從頭頂通到天上去，代表業(yè)障的對象已經(jīng)死了。

    而岑殊不僅頭頂金紅赫赫，蜘蛛網(wǎng)般向外延伸著的因果線中，也有大半是有顏色的。

    這代表世間有這樣多的人——萬萬之數(shù)，是岑殊的業(yè)障，也是功德。

    薛羽驚訝一瞬，幾乎立馬反應過來，清世行動！

    岑殊于八百年前算了一卦泄露了天機，從清世行動中受益或受影響的人便都跟岑殊產(chǎn)生了因果。

    薛羽看過原著，知道清世行動背后的故事，沒有大事史課上講的那樣簡單，可時而是功德，時而是業(yè)障，這又是什么意思？

    薛羽懊惱地想，他要是早知道會穿進這本書里，當時就應該先看看結(jié)局！

    這邊岑殊并不知道自己小寵物內(nèi)心的糾結(jié)，平淡聲音從光繭內(nèi)傳來：“無礙?！?/br>
    他說罷，微揚了揚手，那些不斷變幻顏色的因果線便統(tǒng)統(tǒng)消隱了。

    修為高到岑殊這種程度，這樣的小技巧他雖沒刻意琢磨，但看別人做一次他自然也能信手拈來，甚至舉一反三的。

    比如此時，岑殊便只消隱了金紅兩色因果線，那些本就銀白的因果線還密密匝匝連著。

    顏方毓遲疑問道：“師尊身上……可是因為八百年前……？”

    岑殊抬手將雪豹重新攬回懷里，摸了摸他的背脊，輕點了下頭。

    “本是為天下人謀福祉的好事，卻……”顏方毓話語中蘊藏諸多無奈，都消隱在逐漸低下的尾音里，“唉，算了，不提這茬——”

    他頓了頓，又道：“剛剛線多擋著，倒是沒看見師尊身上還連著根這么重的因果線。”

    顏方毓這樣嘆著，抬手用扇骨撥了撥岑殊心口那根手腕粗的因果線。

    銀白色的靈力線隨著顏方毓的動作晃了兩晃，又露出其下一根指頭粗細的因果線，跟顏方毓自己連著。

    他調(diào)笑道：“倒是比我這做徒弟的因果還要重了，怕不是我跟大師兄都不在的時候，師尊又給我們添了個師娘？”

    岑殊對自己心口那根因果線恍若未察，反而垂首向懷中的雪豹看去。

    顏方毓順著岑殊的目光朝下看去：“咦？今日上課時倒是沒注意，這小崽子身上怎有——”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根無比粗壯的因果線——不，這要叫因果柱比較貼切，白光幾乎將雪豹攏在里面。

    當事豹薛羽已經(jīng)傻了，他兩眼發(fā)直超然物外，天上飄著的小馬甲仿佛已然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兩人齊齊抬頭，向那根碗口粗細的因果線延伸的方向看去。

    一根手腕粗及一根拇指粗的因果線，分別從殿中剩下的兩人身上發(fā)起，跟著那根粗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因果線，一并消失在夜色里。

    殿內(nèi)靜了一瞬。

    顏方毓小心翼翼試探開口：“師尊，那個方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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