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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池想著,原來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都是一樣的。 都是這般不知所措,入目只有滿眼的鮮紅。前一刻還鮮活的家人,眼下都成了不會言語的,枉死的軀殼。 是誰下的手?為什么受害的偏偏是他們? 如果他能強大一些,如果他不是個不祥之人。 都是他的錯,是他把晦氣帶過來的。 如果兄長沒有撿到他,如果...... “程墨池!” 程墨池回過神,赤紅著雙眼看向褚?guī)熉澹鄣椎撵鍤饨z毫沒有收斂。 褚?guī)熉搴粑恢?,立刻抬起一只手捂住他的雙眼,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源源不斷的靈力涌進(jìn)程墨池的經(jīng)脈。 這股靈力強勢卻溫和,一寸一寸撫平他體內(nèi)躁動的魔氣。程墨池竟絲毫沒想著排斥,反而覺得這股靈力有些熟悉。 就好像很久之前,這股靈力就曾這樣,撫平過他體內(nèi)狂躁的魔氣。 半晌,褚?guī)熉迨栈厥郑渲樋粗棠氐溃骸澳阕呋鹑肽Я?。?/br> 程墨池笑了,眼底卻沒有笑意,他溫聲道:“師尊,我本就是魔。” “你不是?!瘪?guī)熉鍞蒯斀罔F道,“你可以不是?!?/br> 看著他認(rèn)真的神情,程墨池一時無言。他心頭涌上一股陌生的感覺,酸酸漲漲的。 可以不是魔。 程墨池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從家人被害那刻起,他就是外人口中的煞星。 他體內(nèi)本有仙魔兩脈,可忘川那群人卻絲毫不留余地的把他打入魔界,認(rèn)為他是天生魔種,沒資格位列仙班。 可現(xiàn)在,眼前這人卻告訴他,他本可以不是魔。 “師尊?!背棠氐吐晢镜馈?/br> 褚?guī)熉逦⒀鲋^看他,清亮的雙眼里倒映著程墨池的臉,就好像在此刻,他眼里只有程墨池一人。 “沒事兒?!背棠厥栈匾暰€,淡聲道,“就是叫叫你。” 聽了這話,褚?guī)熉逵行┎蛔匀坏貏e過臉。二人誰都沒再說話,不遠(yuǎn)處廢墟里的海川也一動不動,三人沉默著,氣氛凝滯。 直到了傍晚,雨才停了,赤紅的晚霞攜著彩虹,掛在天際,瑰麗震撼。 雨停了沒多久,就見村里各處都涌出來人,烏泱泱一片,全都向程墨池他們所在的方向趕來。 為首的,便是拄著杖的村長。 第21章 村長拄著拐,身旁跟著位年輕人,正小心地扶著他。那不是別人,正是方才把符咒放到屋頂?shù)那嗄辍?/br> 村民們緩緩逼近,待到走近了,才都停下來。 “小川?!贝彘L喚了句。 海川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 村長便拄著拐走近了些,一直到了海川身旁才停住。 他看著雙目無神的海川,嘆了口氣,苦口婆心道:“小川,人死如燈滅,要早早收尸才能讓他們早日投胎轉(zhuǎn)世?!?/br> 海川這才有了反應(yīng),遲鈍地抬起頭,看向村長。 村長又嘆了口氣,道:“他們都跟我說了,真是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意外。孩子,你要節(jié)哀順變吶。” 海川雙眼通紅,淚水倏地盈滿眼眶,欲落不落,看著可憐極了。 “先讓大伙兒幫著收尸吧?!贝彘L似是不忍再看,指揮著河生等人過來,想把殘缺的尸體收了。 但海川卻突然瘋了一樣,不讓他們靠近一步。他緊咬著牙關(guān),無聲又堅決地護(hù)在兩位老人的身體之前。 有幾位老婦人看著不忍,便走上前七嘴八舌地安慰他。 “孩子,知道你舍不得爺爺奶奶,可總不能讓他們就這么躺在這兒啊?!?/br> “是啊,快快收了尸,弄處靈堂,好讓他們二老早些投胎,不再受這個苦?!?/br> “大伙兒都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是肯定看不得他們二老受苦的是不是?聽話,讓大伙兒幫著把他們安葬了?!?/br> 海川滿臉淚痕,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兩位老人的身體。 他舍不得,他什么都沒有,就只有爺爺奶奶,可現(xiàn)在,爺爺奶奶也不要他了。 他在這世上,沒有任何可以留戀的東西,不如就這么和他們一起死了,說不定,他還能在黃泉路上追上他們二老。 奶奶眼睛不好,爺爺又常年腿疼,路上肯定需要他照顧的。 海川的神情逐漸堅定起來,他忽然往前爬了兩步,之后在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時,狠狠將額頭撞向了一處斷壁,用了必死的力氣。 可他畢竟年紀(jì)小,又挖了半日的廢墟,氣力有限,于是現(xiàn)下只是把自己撞暈了過去,并沒能死去。 這一下把在場所有人都嚇壞了,村長連忙沖人群叫道:“王大夫!快來看看他!” 被喚做王大夫的中年人趕緊跑過來,仔細(xì)查看了海川額頭上的傷口后,便松了口氣:“沒事兒,沒有大礙?!?/br> 眾人都松了口氣。 村長便命眾人把兩位老人的遺體收了,又命人把海川送到了村頭一處空屋子里,找了幾個人好生照顧。 這一趟下來,天都已經(jīng)黑了。 這些村民看起來各個溫善,除了那幾個惹了禍?zhǔn)碌哪贻p人之外,都和之前程墨池他們在幻境中見到的,完全不同。 程墨池和褚?guī)熉逡宦犯4ǎ诳吹剿煌咨瓢仓迷诜块g后,才有時間去梳理這些事兒。 “師尊,這些人看著倒也不壞,可為何先前在幻境中,他們會那般惡毒?”程墨池有些想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