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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阿諾德,你太激動了 ?!泵坠翣枔?dān)憂地說,“這些異端……不,也許是正確的話,對我說也就算了,我很高興您信任我。那位伊萬出了什么事?” 阿諾德又抓起了頭發(fā)。那頭短發(fā)本就沒干,這會兒亂糟糟地支棱起來。他煩躁地將耷拉在額頭上的一撮頭發(fā)抓到后邊去,說:“老伊萬是撐死的。季特領(lǐng)到了一筆賞金,就是契切林家為了找凱瑟琳出的那筆錢,雖然只有一半,對他們來說總歸是一大筆錢……一高興,吃多了,撐死了?!?/br> 米哈伊爾在做小動作的手都停了,震驚地看向他:“怎么會撐死?再怎么樣也不至于?……我,我不是不相信您,但是,但是至少我得知道他們,我的弟兄姐妹們在過什么樣的日子。這未免……” “為了不餓死,沒空做你弟兄姐妹的日子?!卑⒅Z德說,“波托西的稅制和聯(lián)邦不一樣,這幾年改了好幾次,據(jù)說今年還要改,查萊克不乏支持者——戶稅改成人頭稅。對富人來說加的錢不多,窮人每個月多交個銅幣可能就得一家子上吊。不過嘛,窮人自己的日子都過不好,生那么多干嘛,活該,大家都是這么想的??傊艺f,”他的聲音刻薄地高了兩度,“如果改制勢在必行,老伊萬這樣的殘廢巴不得手牽手去跳河。波托西就這點好,教會不讓自殺,法律可沒禁止?!?/br> “可他們不是拿到了一筆錢嗎?奧爾加小姐提到過,五十金幣,一半就是二十五,稅后也該有二十二枚!對窮人來說這么多錢可以過好久的好日子,然后就能學(xué)手藝、找工作——” “您這不是很清楚嗎?可他們以往過的是怎么樣的日子?”阿諾德猛地湊近他,那雙綠眼睛在模糊的舊鏡片后邊居然顯出一種咄咄逼人來,“半個多月前,我去給老伊萬看病,他差點活活把自己餓死。他們每天采買的食物是有限的,季特要工作,伊萬也到了可以去打零工的年紀(jì),老伊萬干不了體力活,針線活之類的又沒女人做得好做得快,他希望孩子們多吃一點,希望季特和伊萬可以比下區(qū)其他孩子們強(qiáng)壯一些!他受傷之后,他的妻子代他去工作,做一樣的工卻只能拿一半的錢,很快因為cao勞過度,在上夜班的時候栽進(jìn)了鐵水里;你隨便問一個人,都見過季特和伊萬赤著腳在冬天的河岸上挖野菜。在季特得到那筆錢之前,老伊萬已經(jīng)好幾年不吃rou了,他的牙齒幾乎掉光了,渾身蜷縮,站起來甚至可能夠不著您的膝蓋,殿下,‘吃飽’這個概念不是人人都清楚的!” 米哈伊爾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阿諾德說完,舒了口氣,往回靠在沙發(fā)背上,半晌才說了句“對不起”。米哈伊爾搖搖頭: “這并未冒犯。不知道這么說能否安慰到你:老伊萬應(yīng)當(dāng)是各種不幸巧合疊加之下的個例。不是所有富人都像莫洛佐夫那樣的,他們中的很多人是虔誠的信徒,每月除去給各自國家的,還要給教會繳十分之一的稅,逢到節(jié)日還有捐款;教會則用這筆錢開濟(jì)貧院、施粥、救助窮人。伊莎貝拉說,現(xiàn)在的日子比幾百年前好太多了,只是我們需要時間去做得更好?!?/br> “‘紅月祭司’閣下說的大體不錯。但是,殿下,您是否考慮過,過不了幾十年,這世上不再會有任何一寸土地屬于平民自身?到時候他們怎么辦?諾倫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波托西的富人是新的貴族,他們用更殘酷的方式鞭笞平民,而那一切都是合法的?!?/br> “您是說科茲洛夫市長?” “還有更多,事實上,包括契切林一家。他們的奉獻(xiàn)和他們從農(nóng)民以及工人身上榨取的價值絕不等同,教會用在宮殿、戰(zhàn)爭、金銀器具和窮人身上的也相差懸殊。對于自己的財產(chǎn),也許您這樣的圣徒會毫無保留,但絕不是他們。但是,另一方面,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因?qū)Υ艘粺o所知而以至于是無辜的?!?/br> “……我沒有自己的財產(chǎn)?!泵坠翣柊T癟嘴,“我就是教會的財產(chǎn)?!?/br> 阿諾德愕然抬起頭來。米哈伊爾沮喪地在茶幾上的那捧扶?;ɡ锍读似~子,攥成一團(tuán)往前一拋:“好吧,我知道這話說出來很不成體統(tǒng),但是……好像就是這么一回事。沒人跟我解釋,也沒人聽我說。我和我打碎的木頭金屬制成的偶像有什么區(qū)別呢?” 鬼使神差地,阿諾德抬起手來,揉了揉米哈伊爾的金發(fā)。 米哈伊爾愣了一下,臉蛋從脖頸一路紅到了額頭。然而,他竟閉上眼睛,任阿諾德繼續(xù)拍了兩下。 阿諾德反應(yīng)過來,尷尬極了。 幸好,和傍晚那會兒一樣,虔誠的愛德華茲醫(yī)生又等到了一陣敲門聲。 那是一位渾身濕透、穿著黑色修士袍的執(zhí)事。阿諾德認(rèn)識他,對方有時會去伺候修道院的大長老瓦西里。 執(zhí)事匆匆向他致意,問了庫帕拉殿下是否在里面,鞋子也沒來得及換,沖進(jìn)客廳,行禮后嚴(yán)肅地說: “瓦西里神父蒙主恩召了?!?/br> 米哈伊爾立刻站起身來,在胸口畫了個太陽十字。他朝那人點點頭,又向阿諾德致歉:“抱歉,醫(yī)生。如您所見,我也該回去了?!?/br> “是我該說抱歉?!卑⒅Z德送兩人出門,扶正眼鏡,愧疚地笑了笑,似乎是暴怒之后的疲倦和自厭一股腦兒涌了上來,“今天說了很多讓您困擾的壞話,實在很抱歉。忘掉它們吧,殿下。只是一些出于一時激憤、有失偏頗的抱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