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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酒裝在水晶杯里,杯壁上雕刻著七位手持金杯的天使。在太陽神典中,他們的杯中盛滿末后七災(zāi),要在末日審判世人。米哈伊爾喝了一口比伊里斯國王的血更昂貴的葡萄酒,心想,要是密特拉降臨在他身上是來進(jìn)行末日審判的,那么連這具身體也不應(yīng)當(dāng)幸免,因為他享受著比任何人都奢靡的生活,沒有哪一位國王能夠同時擁有他餐桌上的一切。 伊莎貝拉早就到了,他聽見了腳步聲。他可以分辨出每一位朋友發(fā)出的各種聲音,伊莎貝拉也知道。但她只是等在門外,他也自顧自享用著久違的奢侈晚餐。等他擦干凈嘴唇,重新洗了手,伊莎貝拉才敲門問道: “米哈伊爾,我可以進(jìn)來嗎?” “請進(jìn),伊莎貝拉?!?/br> 米哈伊爾換了把椅子,伊莎貝拉托著茶具和甜點款款而來,輕輕合上房門。放在以往,米哈伊爾應(yīng)當(dāng)在她還沒走到門前的時候就跳起來為她開門,現(xiàn)在卻只是穿著簡單的襯衣長褲,坐在茶幾前看著她倒茶。 “諾倫吹雪郡的新茶,”伊莎貝拉輕聲說,“我最喜歡的紅茶?!?/br> “謝謝,伊莎貝拉。抱歉,讓您這么晚過來?!?/br> 米哈伊爾沒有動茶杯,而是看著伊莎貝拉。她的額頭上束著一條銀鏈,正中央垂下一輪血紅的圓月,那是紅月帝國的傀儡皇帝獻(xiàn)給她的紅寶石。但米哈伊爾更在意那對金邊祖母綠耳墜,在室內(nèi)幽暗的燭火中,它們看上去實在太像阿諾德的眼睛了。 他沒有跟阿諾德說實話。這會兒見到伊莎貝拉,他才突然羞愧得無以復(fù)加,為自己的隱瞞也為自己的慶幸。 在“金狐貍”號上,他慶幸于阿諾德聽不懂紅月語,交談時含糊地略過了一部分細(xì)節(jié)。那些黑人是在諾亞平原被帶走的,原本米哈伊爾在明年要去那里協(xié)助治理每隔幾年就會淹沒平原、貫通內(nèi)海和月亮海的洪災(zāi)。人們提起伊莎貝拉的語氣像敬畏天神或撒旦,他們稱她為“碎石者”。關(guān)于這個稱號的來源眾說紛紜,被提到最多的是伊莎貝拉的神力,哪怕是石頭也會為她下跪屈服,沒有任何人能夠在教會的十字架前生出反抗之心。 “格蕾說,您有事要問我?”伊莎貝拉從容地嗅了嗅茶水,喝了一口,臉上帶著一成不變的淡淡的笑容,雙眼眼角微微下垂,看起來頗為和善,“這次回來,您也的確長大了不少。所以,雖然有不少人反對,但我覺得你已經(jīng)到了可以接受真相的年紀(jì)。再遲一點,你就會死在捍衛(wèi)那些天真理想的路上,絕無接受現(xiàn)實的可能。所以您問吧,我會在我的職權(quán)范圍內(nèi)告訴你一切?!?/br> 亞娜和米迦依舊年輕,伊莎貝拉也仍然美麗動人,神圣的慈愛光輝從每一片樸實的細(xì)麻布上散發(fā)出來。但是她老了。米哈伊爾能看見她微笑時眼角擠出的細(xì)紋,細(xì)微到不是他也許就不看不出來,但亞娜和米迦誰也沒有皺紋或平靜。他們心懷仇恨和夢想,為此一刻也不敢老去。 米哈伊爾不由自主地問:“您會覺得累嗎,我是說——偶爾?” 伊莎貝拉看著那張稚嫩面孔上的真誠的擔(dān)憂,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頂:“怎么不會呢?米哈伊爾,你已經(jīng)上過戰(zhàn)場了,這種事情上就不要總是征求我的意見啦?!?/br> 米哈伊爾羞赧地摸摸鼻尖:“我以為……抱歉,伊莎貝拉,我總還把您當(dāng)作長輩?!?/br> “沒什么好對不起的,弟兄姐妹互相照顧是應(yīng)該的。只是您也該長大了,不能再依賴我們?!?/br> 米哈伊爾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伊莎貝拉微笑著看著他,沒有說話。他有點慌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說到底他空有滿心的覺悟,沒有相應(yīng)的技巧。從小他的身邊重復(fù)上演著爾虞我詐和虛榮諂媚,再就是敬畏和戰(zhàn)兢,但他不屑去看不屑去學(xué),以至于現(xiàn)在一籌莫展。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不會去學(xué)。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理解了阿諾德說諾倫會為了茶葉向熔巖島開戰(zhàn)的那番話。熔巖島的茶葉的確很香,吹雪郡的頂級紅茶也要略遜一籌,但那不是諾倫開戰(zhàn)的理由,他們開戰(zhàn)的理由是對勝利的絕對自信和對擴張版圖的狂熱追求,為此諾倫人可以駕駛老式戰(zhàn)船憑借風(fēng)帆和船槳穿越死神之國和亡靈群礁,茶葉只是一個借口的借口。 他看向伊莎貝拉,把猜測吞進(jìn)肚子里,平靜地說:“我見到了米迦。從沒有人跟我提起過米迦?!?/br> “因為沒有必要。那個叛教者不過是跳梁小丑?!币辽惱崞鹈族鹊恼Z氣比平時冰冷許多,但米哈伊爾從中聽出了一絲懷念,就像阿諾德提起他的莉莉和克里斯汀。 “可是我打不過他?!泵坠翣柼谷坏溃皖^俯視伊莎貝拉而不是躬身與她平視,“從沒有人告訴我,除了坎迪·凱恩以外還有如此危險的‘?dāng)橙恕鞲Z在外。” 伊莎貝拉抬起眼睛,不躲不閃:“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長大,而他已經(jīng)五百歲了。只要一年,他會跪在你腳邊求你移開目光,山海要為你讓路,群星都要向你低頭?!?/br> 米哈伊爾誠實地說:“他的信心很強,他對父神的愛——抱歉,愿父神原諒我的僭越——簡直是一種狂熱,我不如他?!?/br> “那只是他自己那么覺得,也因此您看不出他說了謊?!币辽惱畔虏璞粗懊坠翣?,我比你更了解米迦,我們曾在復(fù)國戰(zhàn)爭中守護(hù)彼此的后背,也曾在第三圣戰(zhàn)中舉刀相向、反目成仇。他常常缺席禮拜,總是不好好穿衣服,和亞倫跑到外面去喝酒看女孩。二戰(zhàn)的時候他還不是圣徒,只是個西希家撿回教會的小鬼,比我還小,但跟你截然不同,成天和士兵們一起泡在酒館里喝得醉醺醺的,總是亞倫去付錢把他拖回來。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他收斂了一些,但也只有一點,什么僭妄的話都說得出來,和現(xiàn)在的‘游俠’米迦相差無幾,但是西希家和亞倫還活著,加上我們,至少有點約束。比起信仰父神,我想他愛的更多是當(dāng)年的教會,是西希家和亞倫。所謂的對父神的愛不過是一種扭曲的寄托,他早就變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