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爾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認(rèn)真地說：“那么，可以改成一對袖扣，我每天替您扣上?！?/br>
    “我才不要?！眮唫悜賾俨簧岬乜戳怂鼈円谎?，嘟噥了幾句關(guān)于祖母的什么，居然把它們又塞回了米哈伊爾的口袋，“好啦，咱們?nèi)ピ\所。”

    米哈伊爾嘟噥了一聲，亞倫沒聽清楚。他很高興，微微沙啞的嗓音拔高了一些，仿佛把他剩下的、最寶貴的年輕生命都激發(fā)出來，高聲歌唱齊格弗里德把尼伯龍*的指環(huán)交給女武神、披甲執(zhí)劍騎著她的戰(zhàn)馬飛奔的片段，米哈伊爾說：

    “那不好。我在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打過仗，掃羅殺死千千，大衛(wèi)殺死萬萬[3]，我殺的人比他們加起來還多?！?/br>
    “我不是齊格弗里德，”亞倫歡快地說，“我是伊利亞?！?/br>
    米哈伊爾懵了一下：“為什么？”

    亞倫掙開他的手，展開雙臂，閉上眼睛揚(yáng)起下巴，白皙的臉頰和閃光的銀鏈一道迎著陽光：

    “我從堅(jiān)不可摧的特洛伊城中搶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海倫！——‘讓陽光普照，使我們眼見晴空！把我們殺死吧，在這日光里，如果此舉能歡悅你的心衷[4]！’”

    鬼使神差地，米哈伊爾想起他和安娜的談話：“浮士德博士也搶走過海倫。”

    “哎呀，那我應(yīng)該是梅菲斯特，你才是浮士德。你在我的引誘下一步步墮落啦！”亞倫想了想，點(diǎn)著腦袋說，“沒錯(cuò)，就是這樣?！?/br>
    “您要是梅菲斯特，”米哈伊爾說，“您想要我什么時(shí)候說出那句話，我就什么時(shí)候說?！?/br>
    “別說謊了，米申卡。”亞倫惡劣地笑了笑，“你會在昨天晚上說。”

    米哈伊爾臉紅了。

    “好吧，我是浮士德?！泵坠翣栒f，“我對太陽神密特拉說：你給我把那個(gè)吸血鬼抓過來，如果今夜我不能摟抱他，我們今晚就分道揚(yáng)鑣?！?/br>
    “壞米沙?！眮唫惔笮Τ雎暎澳阍S完愿就把父神丟到后邊去啦，還把他當(dāng)做魔鬼。你該和米迦打一架！”

    “不要米迦。”米哈伊爾又任性起來，好像他從小到大沒有享受過的童年任性都在這兩天變成了關(guān)不住的諾亞平原洪水到處流淌，“那，你來當(dāng)浮士德博士，你說今晚要燒掉這個(gè)教堂，我就去做，你說要瑪格麗特或海倫，我也給你找來，當(dāng)然，其實(shí)瑪格麗特和海倫都是我?！?/br>
    “所以你是海倫，全世界古往今來最美麗的海倫?！眮唫愖鲑\似的壓低聲音，“那我一定守口如瓶，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跟梅菲斯特說。他只是我的免費(fèi)奴隸，工廠生產(chǎn)線里重復(fù)作業(yè)的勞工，碼頭上拉船的纖夫，我要從他的骨頭縫里榨出金子給我的海倫打首飾！金的，銀的，伊甸園里所有的寶石——啊哈，尼伯龍*的指環(huán)！”

    他沒能壓住最后的歡樂的高音，米哈伊爾不好意思地笑出了聲：“可最后得到博士靈魂的是神啊。不是海倫也不是魔鬼，神才不管輸贏，直接搶走了浮士德。”

    “神愛世人。那么你可以給我多少？”亞倫神色僵硬，語氣夸張，沙啞的聲音好像唱一段歌劇那樣抑揚(yáng)頓挫，“啊呀，好米沙，你把我這個(gè)精疲力竭的人拋棄了，唉，我白白地把你從千萬種危難之中解救出來。[5]”

    米哈伊爾扣著他的十指，俯下身深深地吻他。

    “一切?！彼f。

    作者有話說：

    [1]改自格里高利合唱團(tuán)the gift

    [2]捏他瓦西里耶夫《這里的黎明靜悄悄》

    此處的齊格弗里德捏他環(huán)歌劇版本那個(gè)，伊利亞出自《伊利亞特》。海倫是伊利亞要搶的女人，和浮士德的海倫是同一個(gè)美女。那句把靈魂交給魔鬼的話是“停一停吧，你真美啊”，是針對時(shí)刻的，亞倫這里開了個(gè)車。米沙說的話原文是“把那個(gè)女人給我搞來……分道揚(yáng)鑣”，浮士德臺詞。

    [3]撒母耳記上18:7

    [4]《伊利亞特》17.646647

    [5]改自《埃涅阿斯紀(jì)》：在這里，好父親，你把（后同）……

    總之就是連環(huán)玩梗啦XD雖然是架空但我這種沒文化的人不可能虛構(gòu)完整的文化背景，這些文藝作品在這個(gè)世界都是存在的，和神典同款魔改ORZ

    第94章 25三張訃告（2）

    河流邊分布著一個(gè)個(gè)村莊和一片片麥田，偶爾有農(nóng)婦直起腰，將手搭在眼睛上，看一眼那匹優(yōu)哉游哉的自由的白馬。

    掠過幾座城市之后，他們來到了當(dāng)初分別的那個(gè)山丘。米哈伊爾下馬后把亞倫抱下去，牽著他的手往山丘上走，愛彌兒甩著尾巴地跟在后面。

    從這里可以望見河岸和村莊，幾名婦女正在河邊洗衣，男人們在田地里翻土好讓殘茬更好地腐爛；更遠(yuǎn)處的陰影里躲著偷懶的監(jiān)工，帶倒鉤的鞭子纏在腰間。

    兩人踩著秋天的草地，往山坡之后連綿的小樹林走去。這座山丘在附近已經(jīng)算是高地了，十一月份的樹林色彩繽紛，深紅和金黃之間彌漫著成熟的甜香。

    亞倫也不問他停下來干什么，邊走邊說：“你又長高了好多，米申卡，只能裝成亞巴頓人啦。你會說亞巴頓語吧？”

    “會?！泵坠翣栒f，“原本我可能還要代表父神去征服一下亞巴頓呢?！畞啺皖D’這個(gè)詞在古西奈語里意為‘毀滅之地’，神歷前的大破滅就是在那里發(fā)生的，摩西的祖先因此漂流到了黃金洲，不得不穿過諾亞平原回到迦南洲。對于教會來說，那片毀滅之地是必須奪回的故鄉(xiāng)?！?/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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