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我——”

    米哈伊爾神情茫然，目光渙散，望著黑暗張開嘴不知該如何回答?，F(xiàn)在他全心全意地沉浸其中了。就像每一次他們長久地親吻直到他讓亞倫的嘴唇和舌頭都暖和起來柔軟下來一樣，亞倫總會因為他活過來活下去的。

    他不想變成捅進(jìn)聯(lián)邦農(nóng)奴喉嚨里的烙鐵，所以他捧著亞倫的臉頰把他推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不，我、我不想要這個，亞倫，你會痛的?！?/br>
    “我想要，米沙。痛多了就不痛了，但冷到什么時候都是冷。”亞倫啞著嗓子說。

    有那么一瞬間，亞倫閉上眼睛，幻想米哈伊爾替代那團陌生的但陪伴他更久的血rou填補他的心。一個微笑需要調(diào)動的肌rou比這要復(fù)雜得多。

    米哈伊爾聽見什么東西——也許是那顆密特拉的心——急促地跳了四下，然后是越來越慢的三下，再接著是兩次相隔遙遠(yuǎn)的掙扎，一切重歸寂靜。

    “對于人類來說，你的味道可能都很不錯?！眮唫惙鲋南ドw點評道，“我不是為了嘗味道才……但是你的味道實在太好了。米沙?！?/br>
    他想了想，釋然地笑出了聲，坐在米哈伊爾腿上，看著他叫道：“餅和葡萄酒！”

    話音剛落，他自己又咯咯笑個不停，簡直有些瘋狂的意味。米哈伊爾也笑了，兩只流淌著黃金的藍(lán)紫色眼睛彎彎的，看起來和他十六歲的時候一樣耀眼又天真。

    “好呀。我會拯救你的。不過要委屈你一下，神國里只有我一個，你來的時候，也沒有十二營那么多的天使在兩邊迎接你?！?/br>
    亞倫的笑容僵了一下。米哈伊爾仍然迷幻地微笑著，雙手摸索著覆在他的臉頰上，感覺到里頭殘余的自己的溫度源源不斷地溢出來。亞倫和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會逐漸變得溫暖、柔軟，下一次開始的時候仍然冰冷僵硬，而他不厭其煩。

    “再笑一笑?！泵坠翣枒┣蟮?，“雖然我看不見，但你現(xiàn)在一定很好看?！?/br>
    “那你說，米哈伊爾，好米沙。你知道我要你說什么?！?/br>
    于是米哈伊爾溫順地說：“這是我的身體，你拿去吃；這是我立約的血，今日為你流出來，使罪得赦。[8]”

    亞倫的嘴唇湊過去，在少年優(yōu)美白皙的脖頸上蹭了蹭，然后彈出獠牙刺了進(jìn)去。米哈伊爾的血和他十六歲時一模一樣，在查萊克的時候，他還以為那個稚嫩的、漫長的祈求和禱告就是為了讓他在臨死前嘗一嘗這個。

    米哈伊爾弓起背，把臉埋在亞倫的衣領(lǐng)里頭。

    “沒關(guān)系。不會痛的?！眮唫惻呐乃谋常澳憧梢灾苯舆M(jìn)來，我這里又沒別的用處?！?/br>
    “會痛的?！泵坠翣柮偷刂鹕韥恚鷣y地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才找到嘴唇，又賭氣般地轉(zhuǎn)過頭，小聲說，“會痛的。請不要習(xí)慣……亞倫?！?/br>
    亞倫無奈地發(fā)現(xiàn)他又哭了。米沙總是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哭，好像痛得要命。但樂觀點想想，他不會為任何其他人流這么多眼淚。

    “你的眼淚也是甜的，米沙?！眮唫愊氲竭@里，就說，“你吃過嗎哪嗎？這時代也只有圣徒有可能吃到了。我當(dāng)然沒那個榮幸，但你的眼淚嘗起來一定有那么甜。”

    米哈伊爾小心地將他平放在床上，說，我也想和你貼的近一點，傷疤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又看不見。少年的眼神看起來那么真誠可憐，他只好照做。

    亞倫往他身上蹭了蹭，“抱歉，米沙。我就這樣了，一開始總是冷的。好在以后應(yīng)該不會變太多?！?/br>
    米哈伊爾的體溫又升高了一些，好像一顆可以自己調(diào)節(jié)溫度的冬天里的太陽。他短促地笑了笑，低頭親吻亞倫頭頂?shù)陌l(fā)旋。

    接著是額頭、眉毛、眼睛、鼻翼和嘴唇。

    屋子里沒有點燈，維克菲爾德的天也早就黑了。亞倫在黑暗中又放松了一些，甚至輕輕笑了起來。他的聲音略顯沙啞，帶著微妙的引誘。

    米哈伊爾親吻他的胸口，他就連應(yīng)激反應(yīng)都做不出來。米哈伊爾把他抱在懷里，他就忘記自己姓甚名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東西。

    米哈伊爾罕見地從背后抱著他。少年的胸膛緊緊貼著他背上的每一道見不得光的傷痕，亞倫的整條脊椎都在身體里發(fā)出鐵鏈搖晃的聲響，很快就無力地纏著那一堆骨頭陷進(jìn)懷抱之中。

    米哈伊爾在親吻他的下巴、臉頰、鼻梁和嘴唇，他稍稍睜眼就能看見那頭乖巧的白發(fā)和小半張帶著紅暈的臉頰。米哈伊爾擁抱他的力度正好，再多一點就會讓他感到疼痛，再少一點會讓醫(yī)生警覺地做些挽留。

    米哈伊爾的呼吸聲簡直像是撒嬌討好，反正亞倫這么覺得，并且會抓著他的手臂，努力地去親吻他，米哈伊爾會低頭舔掉他的睫毛上的水珠。

    現(xiàn)在，亞倫從頭到腳都暖和了起來，像一個波托西的春天。他被米哈伊爾緊緊抱在懷中，其實不這么做他也沒有反抗的力氣和心思，但他喜歡這樣的米哈伊爾。米哈伊爾所受的教導(dǎo)養(yǎng)成的觀念叫他不愿意支配任何人，但他總會這樣抓住亞倫，亞倫想要的就是這個。

    米哈伊爾的下巴擱在他的頭頂，把他的臉頰按在自己劇烈鼓動的胸口。他知道自己最喜歡又有些恐懼的部分要來了，米哈伊爾不再說話，不像之前那會兒一樣叫他“亞倫”，如果他為了避免叫出聲而不回答，米哈伊爾還要委屈一下；米哈伊爾遠(yuǎn)比人類高大又及不上神的標(biāo)準(zhǔn)的年輕軀體籠罩住他，像一棵年輕的樹擁抱一根初冬的蘆葦，他只能緊緊抓住米哈伊爾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陷入更深的罪惡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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