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梅花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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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正習(xí)慣性的搓下巴:“的確有點(diǎn)奇怪,聽著像江湖中人的名號,不會是個隱藏在煙花之地的女刺客吧。” 段逸塵的眼中閃耀著興奮的光芒,“刺客?刺誰?” “那要刺了才知道?!?/br> 楚上行沒空聽這兩個傻子胡說八道,他正努力的給晉亭講解。 “聽說移星樓的歌舞伎只要被選為花魁,便有一定的自由,有時歌有時舞,全看她自己的心情,連東家都不會過多干涉?!?/br> 晉亭撇撇嘴,“那又如何,不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就不是供人觀賞的玩物了?有什么好值得說道的。” “額……不止如此,第九重樓位置有限,可不是人人都能上去一睹花魁芳容的,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的人才能上去?!?/br> “不過是吊人胃口的慣用伎倆?!?/br> 楚上行沒話了,憋了半晌才說:“那倒是……” 晉亭問:“既然上不去,那這些人堵在這里做什么?” “雖然不能上第九重樓,但花魁出場也很有看頭,從一重樓登頂九重樓,前呼后擁,載歌載舞也算是一場表演,十分熱鬧。” 無法登上第九重樓的,心心念念看的便是這一遭,叫做移星摘月。 晉亭跟二三四趴在窗口,往下看去。 重樓掩映之間,一女子翩躚而來。 并非想象中花枝招展烈烈紅衣,她一身素白,只在裙擺袖口用銀線繡了千百只形態(tài)各異的飛鳥,瑩亮飽滿的珍珠點(diǎn)綴其間,走動間銀光流轉(zhuǎn),煞是好看。 她手上捏著一支新折的梅花,足尖一點(diǎn),只聽腳踝上的鈴鐺叮鈴一聲,她已經(jīng)飛身越過眾人頭頂落在了一重樓的欄桿旁,衣袂翻飛,宛若天人。 鼓樂之聲起,美人回眸一笑,面紗遮面也難掩她萬種風(fēng)情。 “梅娘有禮了。” 她輕盈一禮,樓上樓下頓時傳來陣陣海浪一般的呼聲。 晉亭詫異道:“這個梅花三十三,身上有功夫?” 二三四跟著點(diǎn)頭。 楚上行饒有興趣的說道:“能成為花魁的伎者,幾乎都是從小就被選中,出身大多是沒落世族流落在民間的女兒,也有少數(shù)出身寒微的,不論資質(zhì)還是容色都是上上之選,她們從小就被專人調(diào)教,琴棋書畫詩酒花茶都是必備的技藝,甚至日常的膳食都要嚴(yán)加把控,以確保她們能成長為一流的美人。” 殷正又開始搓下巴:“聽說,她們?nèi)粘R粦?yīng)事物也都十分優(yōu)越,不算專門給花魁伴舞的歌舞伎,身邊隨行伺候的丫頭多達(dá)十?dāng)?shù)人,比大家閨秀有過之而無不及?!?/br> 段逸塵一驚一乍,說:“這比深宅后院里培養(yǎng)大家閨秀還嚴(yán)格?!?/br> 晉亭“嘁”了一聲,說:“她們過的再優(yōu)越,也沒法跟大家閨秀比。那些后宅長大的貴女們有爹娘憐惜,規(guī)矩雖然要學(xué),可爹娘再如何嚴(yán)厲也舍不得對自己的女兒非打即罵,甚至要命。她們這些人就不同了,不聽話難不成撒個嬌就行了?” 身不由己,再怎么樣也算不得過的好。 二三四深以為然。 培養(yǎng)女兒跟培養(yǎng)物件,自然是不一樣的。 段逸塵冷不丁來了一句,“云大姑娘沒人管,也能長成長安閨秀的典范,真是個要命的女人,對自己這么狠?!?/br> 晉亭臉色一黑。 云楚忱為什么要這樣,他是知道的。 殷正見晉亭好像不高興了,連忙用胳膊肘捅了捅段逸塵,然后轉(zhuǎn)移話題道:“花了這么多心思,如此嚴(yán)格的培養(yǎng)出一個花魁,怎么就讓她們出來兩年,豈不太虧了?” 楚上行神秘兮兮的說道:“這些花魁自然另有去處?!?/br> “什么去處?” 晉亭和段逸塵都有點(diǎn)茫然,殷正卻恍然明白了。 楚上行放低聲音說道:“這些花魁出來拋頭露面時不過十五六歲,又都是清白之身,兩年之后消去樂籍,便是良家子了,誰知道送進(jìn)了哪家的門?” 晉亭一時怔然,居然是這樣? 段逸塵說話從來不過腦子,問楚上行道:“難道你們家有?” 楚上行一口氣嗆在嗓子眼里。 殷正笑道:“長安城中誰不知道成國公懼內(nèi)?” 楚上行尷尬一笑:“快看,開始了!” 此刻,梅娘前面有四個婢女開路,身后也有四個婢女相隨。 她們亦是盛裝打扮,錦衣華服環(huán)佩叮咚,且正值妙齡,都生的肌膚賽雪眉眼靈動,可即便如此,也無法奪走梅花三十三一絲一毫的光彩。 這女人僅僅只露出一雙眼睛,就能奪人心魄。 除此之外,在婢女前后各有四名小廝頭戴面具,手中舉著蟬翼紗制成的幡幢,紗幔飄飛中美人影影綽綽,猶如仙子下凡。 “你們看他們帶的面具,好生特別?!睍x亭訝然。 那面具并不是坊間常見的狐貍、花貓等走獸,而是與梅花三十三裙擺上的飛鳥十分相似的鳥頭形面具,長長的黑色鳥喙上帶著一條細(xì)細(xì)的紅線,詭異的美感。 二三四也連連點(diǎn)頭,殷正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面具和圖案,倒是與北邊部族的圖騰有異曲同工之妙,咦?元直,晉伯父應(yīng)該見過許多這樣的圖騰?!?/br> 晉亭不置可否,他爹沒提過。 此時整個移星樓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處,梅花三十三左旋右踏,步伐輕盈,被婢女們圍著,和著鼓樂之聲一邊跳舞一邊往樓上走。八名婢女腰間都帶著金玲,聲音十分悅耳。 她們每到一個樓層會停留片刻,一來稍做休息,二來讓各樓層的客人能夠看個清楚。 待到第五重樓,段逸塵差點(diǎn)手舞足蹈,“誒誒!來了來了!” 晉亭一把按住他的頭:“你老實(shí)點(diǎn)!” 段逸塵笑道:“大哥,你覺得這個女刺客好不好看?” 殷正無語,糾正他道:“什么女刺客,你不要亂說,萬一給人聽到會誤會的!” 然而,外面梅花三十三的目光已經(jīng)朝他們瞟了過來。 殷正下了一跳,正在尷尬,對方的目光已經(jīng)掠過他們看向別處了。 “我還以為她聽見了!” 段逸塵嘟囔道:“大哥,你松開我,我都沒看見她長什么樣!” 晉亭道:“沒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沒見過女人,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br> 被婢女們圍住的梅花三十三耳廓微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緊接著一個旋身,將手中的梅枝探到了晉亭眼前。 晉亭一怔。 不只是他,也不只二三四,整個移星樓都為之靜了片刻。 隨后失望嘆息聲鋪天蓋地的朝他們砸了過來。 原來這梅枝交到誰手里,誰就是九重樓的客人。 晉亭擰著眉頭,盯著眼前的梅枝,只見對方玉手嬌嫩,白里透著粉紅。 目光上移,皓腕上赫然刺著一支枯瘦紅梅,極烈的濃艷與極素的淺淡相襯,給人以強(qiáng)烈的沖擊。 然后,晉亭開口道:“不要,拿走?!?/br> 梅花三十三神色一愕。 好在楚上行反應(yīng)快,一把將晉亭拉到一邊,接過了那枝梅花。 他拱手一禮,“梅姑娘,請?!?/br> 梅花三十三回過神來,羞憤的看了一眼晉亭,旋身上了六重樓。 楚上行“呼”的松了一口氣,“還好這里聲音吵鬧,沒讓人聽見你那句‘不要’!要不然,咱們四個今天怕是要橫著出移星樓了!” 殷正也是心有余悸,“是啊,元直這等行徑,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沒見那些人都眼巴巴的看著嗎!” 晉亭黑著臉:“我怕他們?” 二三四齊聲道:“我們怕!” 晉亭懶得跟他們爭辯,目光瞟到桌上的酒菜,說:“我餓了,吃點(diǎn)東西,你們先看吧……” 下午在齊府的時候,晉亭跟云楚忱忙著問齊家老爺玉佩的事,沒吃幾口,這會倒是將燕悅樓的飯菜消化的差不多了。 二三四見他如此,又想起了他的親事,還哪有心思看熱鬧,也紛紛圍坐到了桌上。 楚上行跟殷正交換著眼色。 “要不要再提一提那樁親事?” “還是不要了吧……方才提起云大姑娘,元直已經(jīng)不高興了……” 段逸塵那個傻子,竟然拿云大姑娘跟花魁做比較,簡直就是找死。 段逸塵收到二人的目光,露出無辜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拿云大姑娘比較……” 楚上行跟殷正一人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于是,三人默默的陪晉亭坐下吃飯。 外面的喧囂好像無法滲透到這里似的,如此紙醉金迷的移星樓,竟然讓幾人吃出了幾分齋飯的錯覺。 不多時,梅花三十三已經(jīng)登上了九重樓,小二前來請人,“諸位可以上樓了。” 晉亭頭都沒抬一下,二三四用行動表明他們非常想去。 小二道:“那支梅花便是信物。” 幾人愣了一下,段逸塵找了一圈,從地上將那支梅花撿了起來,只不過梅花已經(jīng)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桿子。 小二嘴角抽搐。 接到過梅枝的客人,哪一個不是珍愛有加,生怕壞了這風(fēng)月這美感。 結(jié)果這幾個是怎么肥四??? 九重樓上。 梅花三十三已經(jīng)梳洗過,又換了身衣裳。 婢女縈織前來稟告道:“jiejie,方才那四位公子,分別是成國公府三公子,鎮(zhèn)國將軍府二公子,還有汝寧侯世子和殷翰林家的公子?!?/br> 縈織將幾人的形貌描述了一遍。 梅花三十三在腦中回憶了一下,“那個說不要的,是將軍府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