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堯也沒想到，少年會這時候下來。

    “學(xué)習(xí)好了？”他舉著一把鏟子，歪著頭看過來，臉上沾了不知道什么東西。

    賀景：“告一段落。你在煮什么東西？”

    “宵夜啊。弄點面條，給好學(xué)生補(bǔ)充營養(yǎng)，學(xué)習(xí)一定很辛苦?！蹦腥艘槐菊?jīng)道。

    “你不吃？”賀景挑眉。

    “吃，怎么不吃?！狈鈭蜻@邊已經(jīng)快弄好，兩碗清水面，只有鹽和味精做調(diào)料，五香牛rou和雞胗都在微波爐里加過熱，切成片，碼在面條上，翠綠的海帶絲一人一筷子。也算是葷素搭配，營養(yǎng)均衡。

    他笑著遞給賀景一碗：“手藝一般般，湊合能吃?！?/br>
    “謝謝。”

    “又客氣上了?！?/br>
    賀景搖頭：“謝你有心了，這么晚還不睡?！?/br>
    “不算什么的。味道如何？”

    賀景吃了一筷子面，面不改色：“挺好?！?/br>
    封堯不怎么自信地嘗了口：“……鹽擱多了?！彼畔峦耄暗戎?，我給你重新焯一下……”

    “不用?！辟R景哭笑不得，“哪有那么矯情。”

    “實在太咸了，我放鹽一向沒數(shù)，你以前就總……”話卡到一半，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下，他說不下去了。

    “什么？”好在賀景的心思不在這上面，沒聽清。

    封堯平靜如常地說：“沒什么?！?/br>
    賀景卻緩慢地蹙起了眉，猶疑地問：“我剛剛沒去客房看，那里的被褥是不是很??？”他家里實在太久沒來人了，客房雖然每次都有打掃，但顯然目的不在于待客。他記得，還是夏季的布置。

    想到這兒，他就站起身，要去看看。

    “哎，先吃完，要放涼了。”封堯也隨著他起來，頗無奈，“我又不傻，在里面翻過了，找到了厚棉被?！?/br>
    賀景看了以后才放心，有些歉疚：“是我疏忽了?！?/br>
    “吃吧，多大點事?！?/br>
    一碗面見底，很給男人面子。

    “看來是真餓了?！?/br>
    “其實也沒有很咸?！?/br>
    “嗯？”

    “在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辟R景承擔(dān)了洗碗的任務(wù)，“我還挺能吃咸的。”

    封堯抬眼去看那立在洗碗池處的身影，意味不明：“哦？”

    賀景也說不清為什么，味覺上明知道入口的東西很咸，心理上卻沒有什么排斥感。一碗下肚，幾乎是自然而然的。他的口味是從小被賀父養(yǎng)刁的，至少對咸淡會十分敏感。

    也許是太餓了？饑不擇食？

    賀景不再多想，轉(zhuǎn)而道：“家里主食快沒了，這片人少，邪物也不多?！?/br>
    “明天去看看，附近應(yīng)該有小超市之類的吧?！?/br>
    “有的。離這里隔兩棟樓有個菜市場?！?/br>
    “菜市場？”

    “嗯，一些老人開的小鋪子什么的，簡單搭個長棚，針對所有的住戶，生意還可以?！?/br>
    “好，到時候弄個大袋子?！?/br>
    如果可以，賀景真想直接拿空間去裝。

    夜宵吃好了，碗也洗好了，看著少年重新上了樓，封堯熄了客廳的燈，孤零零回到客房。在床上躺了十幾分鐘，心里突然就有點不是滋味。

    只有一點點。

    幸而一個電話過來，打破了這份落寞。

    拿起來接通：“喂。什么事？”

    完子洞察力驚人：“咦，堯哥，聽你語氣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啊。”

    “皮癢？”

    “沒，哪敢?！彼@然很會說話，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功夫極深，“哥，你那寶貝人呢？我嫂兒呢？找著沒?！?/br>
    封堯按捺住心中惡氣，善良地開口：“找到了?！?/br>
    完子為他高興：“那可太好了?！?/br>
    “有屁快放。”

    等了一會兒，對面的青年真正嚴(yán)肅起來：“是這樣的，哥。外面情況不怎么樂觀，事情一茬接一茬，所有人每天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康哥前天被外調(diào)，帶的十人小隊，現(xiàn)在一點聯(lián)絡(luò)不上了?！?/br>
    “榮康能吐絲，他不會有事。”封堯很篤定。

    “呃。”完子很驚訝，“堯哥你、你怎么會知道？”

    他問完自己先“哦”了一聲：“是他告訴你的？畢竟你們關(guān)系這么好。”

    封堯沒去否認(rèn)，事實上他離開雇傭團(tuán)后就沒找過榮康，人打過來的電話一概掛掉。

    他鐵了心，不打算當(dāng)什么副隊長了。

    “除了這個，還有什么事？”

    “唉，哥。我就是心慌唄?！?/br>
    完子年紀(jì)也不大，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遇到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思來想去，只好找封堯這個曾經(jīng)的副隊，尋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我都懷疑，是不是要世上的人死光了才干凈。之前只是冷冰冰的數(shù)字我還不覺得，這兩天跟著出了幾個搜救任務(wù)，到處都是死人，活死人，和半死不活的人。這還是在京都里，國防最強(qiáng)的地方?！闭f到后面，完子越來越惆悵。

    “姜宛?！?/br>
    “??？”驟然被喊到這個娘兮兮的大名，完子還挺迷茫。

    “現(xiàn)在是凌晨?！?/br>
    “怎么？”吵到堯哥睡覺了？

    “你只要再去統(tǒng)計一次數(shù)字，就會發(fā)現(xiàn)?！狈鈭蛏焓謴椓艘幌麓差^垂下來的一個小吊飾，“至少在我國，人口減少的速度已經(jīng)慢慢降下來了。往后，大的起伏也幾乎不會有。”

    “?。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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