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哥讓我跟你走的嗎？”謝如琢耷拉著眉眼，“我不跟著你怎么辦呀？”

    沈辭又抓抓頭發(fā)，更煩了，總感覺是自己欺負(fù)他了，心里滋味怪怪的。

    “這里應(yīng)該安全，我們在這里待一夜吧，明早再出去看看?！鄙蜣o掃了圈四周，鎮(zhèn)定地安排，“你也別擔(dān)心，就算三大營不行，北境軍還是無人能敵的，那伙人肯定打不過?！?/br>
    謝如琢反正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

    這里已是獵場深處，草木茂盛，掩著一方嵌在土中的大青石，沈辭帶他坐在青石背面，謝如琢揉了幾下腳踝，一張嘴空不住又想絮叨，沈辭眼睛微瞇，伸出一指抵在唇上“噓”了一聲，取下背上長弓，拈一支羽箭搭上，對準(zhǔn)了草叢后的碎石堆。

    謝如琢本以為是有什么會吃人的獵物出沒，屏息凝神，直冒冷汗地看過去，待看清時(shí)松了口氣，碎石堆旁臥著一只顏色極其相近的兔子，灰撲撲的，一雙長耳朵頂端卻有兩撮白毛。

    “真的有小兔子啊?！敝x如琢識趣地沒有大聲說話，只能蹭過去，貼著沈辭用氣聲說。

    沈辭耳朵微癢，偏頭躲了一下，緩緩將弓拉開，雙手并沒比謝如琢大多少，但挽弓搭箭已穩(wěn)得不見一絲顫動，明明只是射一只兔子，謝如琢卻從他眼中看出了初見那日的狠色。

    兔子豎起耳朵，似察覺到了什么，后腿張開就要逃跑，沈辭就在這一瞬間松了弓弦，離弦箭疾射而出，將跑出兩步的兔子釘在地上。

    謝如琢喜不自勝，顛顛跑過去拾起奄奄一息的兔子，沾了一手的血，和兔子紅通通的眼睛對視一會，沖沈辭笑道：“小兔子真可愛?！?/br>
    沈辭面露嘲諷，都快死了，再可愛有什么用，就聽謝如琢面不改色地用甜絲絲的聲音說道：“既然兔子這么可愛，那我們晚飯就吃了它吧。”

    沈辭：“……”

    青石后正好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遮住兩個(gè)十一歲小孩的身影，不僅安全還避風(fēng)，沈辭隨身帶著火折子，蹲在地上生了堆火，動作熟練地把那只灰兔子處理干凈，而后架在火上烤。

    謝如琢全神貫注盯著那只兔子，眼睛里明晃晃寫著“想吃”，沈辭越想越有些發(fā)毛。

    “哥哥，你怎么什么都會?。繒T馬射箭會打架，還會烤兔子，以后一定有很多人想嫁給你?！敝x如琢崇敬地看向沈辭，“都是誰教你的？”

    沈辭總能被謝如琢噎得不知該擺出什么表情，道：“騎馬很簡單的，其實(shí)看別人怎么騎，自己學(xué)一下，多摔幾次就學(xué)會了。我?guī)煾敢郧笆菧嬷蒈?，在?zhàn)場上負(fù)了傷才退調(diào)南谷，射箭和……打架一開始都是他教我的，我又天天往軍營里跑，跟誰都學(xué)，一來二去就學(xué)會了。至于烤兔子，你去軍營里混幾天，喝酒烤rou也都能會。”

    謝如琢若有所思：“軍籍生來就無法選擇，哥哥喜歡做這些嗎？”

    “為什么不喜歡？”沈辭給兔子翻了個(gè)身，“騎馬射箭打架不比讀書有意思嗎？”

    謝如琢眨眨眼：“讀書很有意思的啊?！?/br>
    沈辭難以茍同地看他一眼：“哦?！?/br>
    “那哥哥以后想當(dāng)大將軍嘍？”謝如琢聞到了烤兔子逐漸散發(fā)出的香味，眼里的“想吃”二字愈發(fā)要溢出來。

    沈辭低下頭撥著木柴，沉默良久才說道：“我以后應(yīng)該不能上戰(zhàn)場。五少爺要我以后做他的親兵，只有這樣他才答應(yīng)幫我遮掩一件事。師父師娘已經(jīng)為我付出很多了，我不想他們?yōu)殡y?！?/br>
    謝如琢道：“因?yàn)槟隳赣H是妓，他父親居然和你母親生下了你，所以那個(gè)五少爺才不喜歡你是嗎？”見沈辭神色訝異，他續(xù)道，“你的身世好像不算什么秘密，五皇兄愛結(jié)交世家子弟，他從別人那兒聽來裴總兵在外還有個(gè)兒子，早上去找裴云豐問了這件事，我聽到了?！?/br>
    兔子已被烤得顏色金黃，香味四溢，謝如琢立馬上前撕了一條腿啃了起來，沈辭有心事，反而吃得斯文，回了謝如琢前面的話：“嗯，確實(shí)不是什么秘密?！?/br>
    謝如琢從未有這般放開大吃的機(jī)會，舌頭被燙著了也還在抽著氣大口吃，滿嘴油光地笑著：“這有什么的？歷史上很多將軍也出身貧賤，他們也許曾經(jīng)都想不到自己會有一天能功成名遂，但命運(yùn)使然，或者說那就是必然，上天注定不會讓他們默默無聞的。”

    沈辭覺得謝如琢大多時(shí)候傻傻的，但說的話總讓人意外，他笑了下：“我其實(shí)沒什么志向，不太想建功立業(yè)。”

    “我也沒什么志向。”謝如琢毫不客氣地又撕了一只腿，神情愉悅不已，“五皇兄其實(shí)今年就該去封地了，但父皇喜歡他，讓他在坪都又留了一年。明年他再不走，朝臣要罵他了，他心里不開心，想把我也趕到封地去。我求之不得，反正一點(diǎn)都不想在宮里待了，去封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這才痛快?！?/br>
    本朝皇子就藩的年紀(jì)不固定，若是立了太子，皇帝又沒有特別開恩，成年前一般就會去封地，一些不受寵的皇子甚至未及十五歲就被打發(fā)去了封地。去了封地的藩王由朝廷花銀子養(yǎng)著，只要安分守己，日子過得確實(shí)舒爽愜意。

    沒想到真有皇子此生夙愿就是做個(gè)閑散度日的藩王，沈辭還真是開了眼界，把最后一只兔子腿留給謝如琢，道：“那你想去哪里就藩？”

    謝如琢說起這個(gè)更是神采奕奕，道：“如果可以選的話，我要去江南，聽說春天那里的桃花比我們北地的好看多了，我想去看看?！彼?xí)慣成自然地托著臉，“雖然我不太受寵，大概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五皇兄不想去離京城太遠(yuǎn)的地方，正好江南那邊還沒有藩王在，我去求求父皇，還是很有希望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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