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本雖詳細寫了衛(wèi)所的弊端與根源，但杜若還是被謝如琢的這番話震撼到了，比如，他就沒有想過后來衛(wèi)所的腐敗是缺乏力量的凝聚與某種只有在戰(zhàn)時才能淬煉出的品質(zhì)，但仔細想想，文官的腐敗不也是如此。

    哪個朝代到了中后期不會出現(xiàn)腐敗，開國時的那批人，無論文官武將，都經(jīng)歷過血流成河的戰(zhàn)爭，見證過改天換日的變革，淬煉出的德行站在后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上，后世長期安逸，無數(shù)人會沉溺于繁華盛景，再也淬煉不出那樣的高風亮節(jié)，兩袖清風。

    謝如琢看很多事都看得很通透，杜若有時會疑惑這種奇異的通透，就像一個俯視蕓蕓眾生與時間流逝的世外人，不像是行于此間的世人。

    對于衛(wèi)所之弊的理解，兩人不謀而合，杜若頷首道：“臣在奏本中有些妄言之處，但確是臣心中所思。如今我們苦于北疆勢大，但北疆勢力的崛起也是因為衛(wèi)所軍式微的無奈之舉。四大軍機重鎮(zhèn)下亦有衛(wèi)所，但衛(wèi)所軍無法滿足邊疆戰(zhàn)事的需要，總兵不得不自招兵馬，自練軍隊，而做這一切需要銀子，需要權勢，長久下來，北疆四鎮(zhèn)就成了類似于前朝軍閥般的存在，朝廷也不敢動，能不能拿捏住四位總兵，或看總兵自己的品行，如宋家這樣的忠良之家，或要以利誘之，如吳顯榮和齊峻茂。而裴元愷就是小利小惠也吊不住他的人，他的目的就是做割據(jù)一方的世家軍閥，讓朝廷怕他，他的勢力好無孔不入?！?/br>
    “先生沒有妄言，事實確實如此。所以朕能理解吳顯榮和齊峻茂，他們想與朝廷互利互惠，朕也同意，畢竟他們并沒有做過分?！敝x如琢眼神漸冷，“但裴元愷對于朝廷來說，已是過了界，無論如何，朕是留不得他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衛(wèi)所改制的內(nèi)容，查了一些資料，有歷史真實情況存在，然后我又加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和杜撰，也不要太當真，劇情需要看看就好。

    p.s.昨天那章有點凄慘，改了一些不和諧的地方（雖然我覺得我什么也沒寫），但劇情和最初版本沒什么差別~

    第56章 出征之前

    收拾裴家的事現(xiàn)在還八字沒一撇, 杜若也不敢妄議。

    “宛陽這邊要怎么查先生應該心里有數(shù)，這兩日寫份奏本遞上來就算結(jié)束了。”謝如琢又看了看杜若所建議的改制之法, “回京后朕會著人擬好正式的改制法，頒旨下發(fā)，先生路上就可按旨意試著改一兩個地方?！?/br>
    杜若皺眉道：“臣以欽差身份清查衛(wèi)所是有陛下旨意，可要推行改制，臣恐怕就不宜插手了。”

    “先生別急，微山算是處理妥當, 這份奏本朕也會帶回京給眾臣觀閱。”謝如琢合上奏本，好生收了起來，“先生辦好了事，朕想讓先生入六部就順理成章了。”

    杜若訝異抬眼，道：“那件事沒有過去多久，陛下當初也說, 臣出京清查是戴罪立功, 就算處理得妥當, 也該是功過相抵，調(diào)入六部就有些難以服眾了?！?/br>
    “所以可能要委屈一下先生了?！敝x如琢笑道，“朕會讓先生降半品入六部?！?/br>
    杜若現(xiàn)在是正五品翰林院學士, 降半品便該是從五品, 六部中從五品的官職一般是員外郎，他問道：“陛下是說……吏部員外郎？”

    謝如琢卻笑著搖頭道：“兵部武庫清吏司員外郎?！?/br>
    “兵部？”杜若著實是驚到了，可靜下心一想, 又有些明白了, “在五軍都督府形同虛設后，軍籍的掌管實際上便歸了兵部武庫清吏司，陛下是想讓臣方便負責此次衛(wèi)所軍改制之事？”

    “是有這個原因?！敝x如琢笑意愈深, “但比起吏部，朕現(xiàn)在更想讓先生去的確實是兵部，且以后也會讓先生長久待在兵部，不知先生是否愿意？”

    杜若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謝如琢這個決定對他來說太突然了，據(jù)他所知，先前孫秉德曾屬意過華揚舲日后接替韓臻，如今謝如琢的深意卻是想把他塞進孫秉德掌控著的地方，去與韓臻分庭抗禮，而日后可能還會讓他執(zhí)掌兵部。

    “陛下，臣不是不愿為陛下分憂，只是……臣自認并不通曉兵事，恐會辜負陛下厚望?！倍湃羝鹕硇卸Y，“還請陛下再三思?！?/br>
    “從前朕也以為先生不通兵事，但今日看來，先生只要愿意接觸，也可以做得很好。”謝如琢扶了下他，“朝廷缺的就是先生這種事事躬行的文官，若人人做到這樣，文官亦能通曉兵事農(nóng)事，甚至是土木水利。兵部太重要了，除了先生，朕也不放心再交給其他人，先生不要再推辭了?！?/br>
    杜若遲疑道：“元翁那邊……”

    “本是功過相抵的事，朕現(xiàn)在還降了你半品，已經(jīng)算罰了，元翁再抓著這事不放就有些過分了?！敝x如琢安撫道，“你與他相識多年，也應該了解他，他不會做讓自己落人口舌，有損德行的事，此事他不會阻攔的?！?/br>
    杜若沉默點頭，沒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會去兵部。

    對謝如琢來說，這件事他已經(jīng)思考了許多天了，前世他曾放心地把兵部交給華揚舲，以為自己再無憂慮，卻在最后鑄成大錯，這一世他一直在想除了華揚舲，還有哪個文官能執(zhí)掌兵部。

    前世杜若去了吏部，最后以吏部尚書之職入閣，他也覺杜若在兵事上稍弱，并不算通曉，但這一世細細思量后，卻又覺得不然，杜若那份為官的赤誠之心就是最難能可貴的，其實沒有杜若無法勝任的職務，只要他在其位就會竭盡所能地謀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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