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當初也與孫秉德說，他承認黨爭不可消滅，只是要看時機，大虞正處風雨飄搖之際，文官再分派系，忙于爭斗，無異于在繼續(xù)耗盡大虞的生氣。

    黨爭可有，但不可到不可控的地步，朝堂上的黨爭應(yīng)當是在無形中達到制衡，而不是讓朝堂上四處都充斥著黨爭，如一團陰云籠罩了整個國家。

    杜若緩緩點了頭：“臣明白，會與新入六部的官員多多接觸?！?/br>
    “之前先生也提過重開國子監(jiān)的事，朕覺得差不多可以考慮一二了?！敝x如琢清楚杜若不是空有高風亮節(jié)而過于固執(zhí)的文官，他的理想其實和孫秉德一樣，治國平天下不得不犧牲許多本應(yīng)堅守的道義，讓自己偶爾也隨波逐流一下，因而他只要答應(yīng)了，謝如琢就無需擔憂，轉(zhuǎn)而道，“雖然孫秉德大概不會同意，開了國子監(jiān)又會有新的士子入朝，他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會追隨于他，畢竟先生也名聲在外，年輕士子許多都會以先生為目標?！?/br>
    見杜若有些沉默，謝如琢忍不住催他道：“所以先生快說說，重開國子監(jiān)之事怎么樣？”

    陛下有時候真像個小孩子，不過確實也還沒成年，杜若回過神，低頭笑了一下，道：“確實差不多可以考慮了。先前我們在樂州還沒站穩(wěn)腳跟，現(xiàn)在綏坊穩(wěn)固，衡川又收回了一半，今年再次南下，若不出意外，整個衡川都可以收回。不過，此事還是不要速度過快，現(xiàn)在可以做些前期的準備，等大軍明年年初還朝，衡川全部收回了，再正式去辦，到時阻力應(yīng)該會小一些?！?/br>
    謝如琢頷首，又道：“對了，孫秉德還提了換人提督三大營的事，看樣子是又坐不住了。除了韓臻，先生還有其他人選嗎？”

    “臣明白陛下的想法，也支持陛下那么做，大虞后來再難出能獨當一面的武將，也是因為朝廷對武將不信任，事事都讓文官壓武將一頭，長此以往，誰還愿意為國征戰(zhàn)?！倍湃羰諗啃σ?，正色道，“但臣也不得不說一句，此時還不是時候，陛下必須要暫時讓步?！?/br>
    謝如琢剛輕松了一些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煩躁得連自稱都忘了：“我是真不想讓韓臻去，孫秉德親自去我都可以選擇退讓?！?/br>
    沒想到謝如琢對韓臻嫌棄成這樣，杜若有些啼笑皆非，略一思量，道：“不如這樣，陛下答應(yīng)元翁推行新政，怎么推都由元翁做主，陛下不插手，以此為條件換一個人提督三大營?！?/br>
    辦法是可行，但難就難在他們也沒人選，謝如琢皺眉道：“先生肯定知道朕屬意誰，孫秉德肯定不會同意的，到時說不定鬧得更厲害?！?/br>
    謝如琢屬意誰確實不需要猜，費盡心力培植的那個武將不是沈辭還有誰，但先不說沈辭現(xiàn)在階品不夠，拋開這些虛的東西，孫秉德也斷然不會同意。沈辭在謝如琢和文官們之間本來就有點敏感，為大虞打打仗大家不會說什么，謝如琢要培養(yǎng)他要拉攏他也可以理解和忍受，但真的觸及到了文官的利益就不是這么好說話了。

    三大營其他人謝如琢不滿意，文官們也不會滿意，除此之外，就只有考慮宦官，但讓何小滿去，文官們還是要炸毛。

    杜若沉吟道：“臣還是建議陛下考慮選大珰提督三大營為好，這比武將還更容易接受。不選督主，換個人或許可行?！?/br>
    宮門快要落鑰，謝如琢沒有再留杜若，去騎射場陪謝明庭練了會騎射，又吃過晚飯，消失了一天的何小滿終于出現(xiàn)了。

    何小滿非常識趣地對昨夜之事閉口不提，好像沈辭從沒進過宮似的，謝如琢萬分感動，下定決心以后也不提他和宋青來難以啟齒的事，大家心照不宣，甚好甚好。

    “伴伴，我前面和先生談了一下關(guān)于提督三大營人選的事。”謝如琢為了感激何小滿的心照不宣，把今晚精致的蕓豆卷推給何小滿，忍痛割愛，少吃兩塊，“先生覺得不能讓武將去，但伴伴你去，孫秉德他們肯定不同意，伴伴覺得還有其他人選嗎？”

    不能讓武將去，那就是提議宦官，只不過謝如琢不會在他面前說出宦官這兩個字，何小滿認真思索了一番，道：“太后的人怎么樣？比起陛下，孫秉德應(yīng)該更能接受太后的插手。比如林汾？”

    “林汾啊……”謝如琢撇撇嘴，神情顯然是不太滿意，“母后雖然無心真正掌權(quán)，但她和吳顯榮還是盟友關(guān)系，讓母后的人去提督三大營，不就等于是吳顯榮的人？吳顯英已經(jīng)在三千營了，再來一個就過分了?！?/br>
    話是這么說，但何小滿知道，謝如琢歸根到底是不想讓任何屬于其他勢力的人摻和進來，想盡可能地讓三大營攥在自己手上，因而無論是孫秉德，還是太后，抑或是吳顯榮，都沒什么分別，說來說去都是同一類人——不是自己人。

    而杜若之所以還是建議謝如琢讓宦官去，也是因為相比外臣，皇帝更愿意信任宦官，何小滿搖搖頭道：“奴婢想不出其他人還有誰合適的。”

    謝如琢也有點發(fā)愁，內(nèi)廷二十四衙門里得勢些的無非是司禮監(jiān)與御馬監(jiān)，御馬監(jiān)本就掌兵符，與兵部有很多聯(lián)系，再提督三大營不太合適。

    “司禮監(jiān)……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敝x如琢腦中靈光一閃，忙道，“王諶怎么樣？”

    “王諶？”何小滿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自己確實忽略了這個人，“奴婢倒是一時沒想到?！?/br>
    司禮監(jiān)秉筆已是個令人無比歆羨的職位，何況素來秉筆中還能有一位可以提督東廠，然而司禮監(jiān)真正的老大并不是秉筆，十二監(jiān)的掌事者叫做掌印太監(jiān)，故而司禮監(jiān)中也是有這位掌印太監(jiā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