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握柳如絮的手，語氣堅定道：“我去救京城中人，你也要回來?！?/br>
    “好?！?/br>
    ……

    帝陵是什么，是大晉朝廷這個暴力機構(gòu)最核心的地方，即使江湖代有人才出，北斗有劍閣，住著天下第一劍陸雪鱗，汝周有霞飛，住著柳月與她的千江映月，三家魔教虎視眈眈，正邪明爭暗斗。

    但這些風(fēng)起云涌，從來沾染不到京城半分。

    再強的龍，在京城這地界，也只能低頭。

    不是因為東廠西廠，也不是因為錦衣衛(wèi)六扇門。

    而是因為，京城有龍脈。

    龍頭之下有帝陵。

    轟轟聲音響起，石門落下。

    一名披著黑袍，看不清面龐的人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它遙遙望向一處。

    正是魂燈所指處，楚齊林命隕之地。

    ……

    辭別上官清，柳如絮推開農(nóng)戶家門，往前走了幾步。

    這山中不過幾家農(nóng)戶，走一小會路，便入了林中。

    山野林中，正是冬去春來，也能看到幾顆綠瑩瑩的嫩芽綻開。

    夜貅一如既往跟在她身后，不緊不慢走著，即使是逃命，他看起來也像閑庭散步一般。

    柳如絮猛地回頭，望著夜貅眉眼片刻，她揚眉忽然道：“我想明白了?！?/br>
    “曾經(jīng)我總想著，醫(yī)者仁心，若是有人在我面前我要救……后來，我一直后悔，一直懷疑，世上或許有些人便不該被救?！?/br>
    夜貅含笑望著她，眼中仿佛已有春色。

    柳如絮道：“然后我到了這個世界，我也一直堅持著，再如何，我也不要別人因我而喪命，這樣我不欠人，人不欠我，世界又與我何干。”

    “嗯。”

    柳如絮眉眼冷如霜刃：“現(xiàn)在我明白了，不殺未必是善，而殺也未必是極惡，縱容惡人活于世上，做個冷漠的看客，何嘗不是冷血至極?！?/br>
    夜貅輕輕一笑：“若是你要殺誰，我便為你摘來他的首級?！?/br>
    柳如絮望著他：“你不怕么？”

    “怕什么？”

    “皇陵?！?/br>
    夜貅靜靜道：“皇陵藏著不知多少老妖，我恐難敵，但?！彼Z氣一轉(zhuǎn)，云淡風(fēng)輕。

    “那又如何？我從未怕過?！?/br>
    柳如絮嘴角一翹：“這天下總是有人因什么局勢，什么證據(jù)，什么陰謀，什么天下大義而不殺，我也困于這塵網(wǎng)之中，想做個好人?！?/br>
    說著，柳如絮伸出手，那雙眼眸如此動人，讓夜貅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可是實際上，做個壞人也未嘗不可，別人不敢做的事，我來做，別人不敢殺的人，我來殺，什么王法道義，我就是王法。”

    柳如絮：“喂，要不要和我做一個壞蛋，殺盡那些狗賊，再亡命天涯，然后落入法網(wǎng)，做一對死鴛鴦?！?/br>
    他彎起眼睛，握住她伸來的手：“欣然愿往?！?/br>
    【臥槽，你怎么還要帶教主去作死，他雖然厲害，但是完全打不過那些老妖怪！】

    ‘那不好么？’柳如絮平靜道：‘我都想明白了，我死了，可讓他活著，不是一種辜負么?！?/br>
    【那也不要這樣?。　?/br>
    ‘如果不能同生，那就共死，這樣比留他孤零零一個人好得多了，你說對不對？’

    【別，你又虐我qaq】

    ‘有情人的事，怎么能算虐呢？’

    去京城路上。

    柳如絮緊緊抱住夜貅，在他耳邊輕輕道：“等我們死了，墓碑上就刻上我和你的名字。”

    “你要記住了，你生是我蘇果的人，死是我蘇果的鬼，生死都只能有一個我。”

    夜貅眉目柔和，眼中滿是情意，嘴角勾起：“好?！?/br>
    ……

    當上官清再一次幽幽轉(zhuǎn)醒，便感覺一股涼意拂面而來。

    她猛地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躺在農(nóng)家的房中。

    一名身披黑袍看不清面龐的人形站在床前。

    上官清猛地坐起來。

    黑袍人聲音壓低，聽起來不像男人不像女人，反倒有些金木之聲：“人在哪里？”

    上官清恍惚：“什么？”

    “殺了秦王的人?！?/br>
    上官清回神，才道：“我，我不知道?！?/br>
    “說謊?！?/br>
    黑袍人道：“再給你一次機會?！?/br>
    他的影子蠕動片刻，睜開一只眼睛，眼球移來，盯著床上的上官清。

    一股恐怖的危機升起，上官清倒吸一口涼氣。

    ……

    相府。

    夜貅帶著柳如絮落到花園時，便對她道：“沒有異狀?！?/br>
    柳如絮輕哼了一聲：“這個老東西，不知道在京城布局了多久，不過他能得逞也是因為京城到處都是謀定后動的人，等他們發(fā)現(xiàn)這貨搞鬼，不是他已經(jīng)得逞，就是他跑了?！?/br>
    夜貅點頭。

    柳如絮：“走吧，速戰(zhàn)速決，在帝陵的老妖怪追來前，我們一定要搞清楚這個下蠱又是怎么回事。”

    于此同時，柳如絮問系統(tǒng)：‘準備好了么？’

    【好了好了，你就不能簡單的盤問一下嗎？】

    ‘這種老狐貍，我能問出來的時間，怕是夜貅都攔不住那帝陵出來的怪物，只能靠你翻劇情了?！?/br>
    【……這種新出來的劇情實在是太難翻了，又亂，根本沒法看，嗚嗚嗚嗚?！?/br>
    ‘嗚你爹，滾?！?/br>
    今日為休沐之日。

    邢相坐在書房中，卻還看著公文。

    若是在外人看來，邢翰是無可指摘的勞苦功高，一心為大晉的好丞相。

    哐當一聲，書房之門被踢開。

    邢翰抬頭，看到柳如絮走進來，他緩緩放下公文，不緊不慢道：“倒也并未出老夫的意料?！?/br>
    柳如絮冷笑一聲：“你又知道什么？”

    邢翰：“你，不是葉靈。”

    柳如絮倒是沒想到了這老家伙這么聰明，不過她也不想拖延時間，挑眉道：“既然知道這點，那我來這里便不是冤枉你了?！?/br>
    邢翰搖頭：“只不過一個你，又能讓老夫——”

    哐當一聲，他面色一變。

    一道身影砸破窗戶，落在地上，生死不知，是那名綁架了柳如絮的丫鬟。

    只見夜貅從柳如絮身后走出來，隨手一扔，一顆頭顱落在地上，是菊使的腦洞。

    邢翰瞇起眼睛盯著夜貅看了片刻，忽然自言自語道：“楚子瑜，竟然死了?！?/br>
    可魂燈卻還沒有滅？

    他盯著柳如絮：“你若是有點燈的手段，又為何——”

    柳如絮知道他想問怎么維持魂燈不滅，看來邢翰也很忌憚皇陵，不過皇陵向來只有魂燈滅的時候才會開門，所以邢翰才敢在京城搞風(fēng)搞雨。

    “廢話真多。”柳如絮打斷他的話語，對夜貅道：“把他綁起來?！?/br>
    不出柳如絮所料，邢翰能藏這么多年，也是因為他半點武功都不會。

    沒有絲毫反抗被夜貅綁在椅子上。

    柳如絮摸摸下巴，聽著系統(tǒng)的回報，問道：“副教主？你竟然也是白蓮教的？”

    邢翰：“？！”

    他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片刻后，陷入深思道：“你……怎么可能知道?！?/br>
    柳如絮又問道：“你在京城這二十年，做了什么？種那種草藥？不止吧？”

    邢翰：“…………”

    柳如絮噢了一聲，笑了：“下蠱啊。”

    邢翰瞳孔一縮，心中生出一股不可思議之感。

    柳如絮也不遮掩：“葉氏是來查你的?！?/br>
    邢翰道：“讀心之能，原來你也會。”

    柳如絮聽到那個也，心頭一跳，但她不及多問，邢翰反倒坦然了。

    他淡淡一笑：“葉氏？葉雯城么，她確實很聰明，可惜她不知道她對付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