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眾人正被敖奕丞這般囂張的態(tài)度與底氣給震驚時, 跟在謝遇安身邊的白松鶴突然在所有人面前跪了下來。 他臉上的表情很痛苦, 似剜心般的疼痛:你說得沒錯,我終于可以不用再瞞著他的惡行了! 自謝遇安接管仙宮后,無時無刻都在利用白家的興榮來威脅他。之前整座仙宮只有他一人知道實情,而謝遇安有花印在手掌握著絕對的信任度,他無法輕舉妄動只能痛苦地將事情壓在心里。 即墨塵他們今天帶回來的大消息,讓他終于能夠坦然將實情道出:路明遙根本就沒有將宮主之位歸還,是這個不要臉的家伙強行把位置從路明遙手中搶走! 路明遙當初為了調(diào)查爐鼎之事遭小人陷害相信大家都已經(jīng)清楚,謝遇安給路明遙的解藥是假的,根本就沒有解掉他身上的毒!他就是利用這點欺騙了所有人,最后再用邪物催發(fā)路明遙身上的毒咒,趁他無力還擊時將他捉走。 圍觀者們聽得陣陣驚呼,又聽白松鶴痛心疾首道:此心黑無比之人應該是想趁路明遙身弱無法回擊時陷害他,可是路宮主寧死不屈,便自毀元魂與身軀所以他才會消失得如此突然。 他根本就沒有回去上界,而是被謝遇安這個魔頭給害死了! 雖然風涅知道路明遙實際上根本沒死,消失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分神,但想到謝遇安曾經(jīng)那么陷害過他,他心里仍是很憤怒。 個人想象總能將實際情況的嚴重性放大十倍,風涅越想越生氣,心道就算是分神,也無法容忍讓謝遇安這個小人糟蹋! 這般想著,風涅也不在乎事情還未有個定論與周圍人的目光,趁謝遇安的注意力全在即墨塵和謝明鈺的身上時從暗處來到他身后,不分由說便是一擊。 謝遇安反應倒是挺快,回過神來險險避開了,只被他的風刃輕輕擦傷。 按情況,周圍的仙宮護法們應該在這時候沖上來保護遭到襲擊的宮主。可因為謝明鈺的出現(xiàn)與白松鶴的那番話,眾人猶豫著沒有立刻動手,只面面相覷期望從對方身上獲得答案。 尤其風涅在他們眼里也算是合作一段時日的老熟人了,當初他在宮里也算是把路明遙護得很好,第一時間也沒能將他視作敵人來看待。 無人阻攔的情況下,風涅帶著怒火的靈術(shù)便朝謝遇安瘋狂襲去。 還手間,謝遇安才驚覺多年沒再交過手的風涅能力又提升了不少,從前尚能抗衡一二的術(shù)法碰撞如今只能被對方單方面壓著揍。更別論他這些年為了計劃這一切配合著遭受仇天閔他們的扣押,或多或少會有靈力上的損傷,境界大不如前很正常。 但按理而言只要花印在手他在仙宮里的力量會翻倍,可是為何他現(xiàn)在與風涅交手,卻如此無力? 沒人第一時間阻止的結(jié)果,就是謝遇安盡顯狼狽之態(tài)。 見此景,他心里蹭地就冒起一股火,怒道:怎么回事?花印還在我手里,你們就已經(jīng)開始叛變不聽令了?! 別忘了,誰拿著花印誰就是名正言順的宮主! 人群中有人抓住關鍵點:是啊,不都說宮主是仙宮親自挑選,無法強制奪走的嗎?正是如此,仙宮之主這些年來才能受到保護與認可,不會被有心人危害。 所以只要路明遙不愿意,謝宮主是無法搶奪的吧? 議論間,被帶上來至今還未說過話的謝明鈺終于開口:他可以,只有謝遇安能搶。 他眼底漫著溫柔的憂傷,似有許多無法言喻的懊悔: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是我的過錯讓他擁有這樣不公平的能力。 當著眾人的面,謝明鈺把已經(jīng)告知即墨塵他們的實情再次道出。 謝遇安從前為了追求榮華與地位,曾拋棄陪他一路走過風風雨雨的女子。 他與那名女子有一對兒子,其中一個被那名女子送到了即墨家撫養(yǎng),另一個則被他偷偷抱走,在一處被他設下了重重陣法的私人林地里教養(yǎng),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他大展宏圖的利器。 后來他的確成功了,給他帶來的收益比預想的還要大。 謝明鈺雙目底下一片烏青,瞪著謝遇安的眼神是空洞又冰冷:在路明遙之前,本該成為新任宮主的人是我。 謝明鈺對謝遇安的血緣親情早在這些年他對他無情的磋磨中流失,如今面對他,只有無盡的恨意:我原本就是不配存在于人前的命運,我對此從無怨言,對地位與繁華更是沒有任何追求。 這些年若非有謝遇安的養(yǎng)育,我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因此為了答謝他的養(yǎng)育之恩,我自愿讓出了成為宮主的命數(shù),將這個資格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 他是我父親,當年我不知他如何作惡拋棄了我的生母,見他在外聲望與榮譽并存,相信了他擁有管理好下仙界的才德。殊不知他如此可惡與貪婪,為了達成目的手段用盡。 傷害異族也罷,卻是連同族都不放過! 謝明鈺說得整個人都在顫抖,像是終于找到能夠釋放和宣泄自己這些年的怨憤與秘密的口子,很是激動。 睜開眼睛看清楚你們這些年侍奉的宮主,究竟是什么披著人皮的魔鬼。你們疼惜著失去的那些觀海宗弟子,都慘死于他手中,只為了他荒謬的登仙之夢。 除了沸騰的圍觀者們之外,跪在地上的白長老也是滿目驚愕。 這些是連他都不知情的事,甚至聽得背脊發(fā)寒,一陣后怕。令他感到害怕的不是謝遇安的手段,而是當年他怎么在殺了那么多人之后,還能偽裝出欺騙過所有人的良善模樣,說著令人感動的宣言,假惺惺地為觀海宗消逝的亡魂們祈福。 而這些年來,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過他的破綻! 謝遇安惡狠狠地瞪著謝明鈺辯解道:怎么?你們說是我兒子就一定是了嗎? 他冷笑道:仙界那么多人,隨便來個人說是我兒子都得認的話,我豈不是得子孫滿堂了?我看你們分明就是中了路明遙的蠱毒,喪心病狂地想要毀壞我名譽,將我從宮主的位置拉下來! 啊,不著急,我手里正好有一個從上界帶來的法寶。只要你們幾人愿意獻上一滴血,我立刻就能驗證你們之間是否有血緣關系。雙方僵持之際,默不作聲在角落圍觀的仙官突然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情走了下來,手里拿著個紅金色的鏤空方盒輕拋。 今日如此熱鬧的場面本來就是他奉了某位仙君的命令所安排。雖然只是個分神,但到底是為了這場戲犧牲了點東西,小心眼的仙君怎可能樂意讓謝遇安走得如此舒服? 這些真相只有仙宮里的人清楚影響不夠大,場面還不那么震撼,所以特意邀請來其他仙界的宗門大人物,一同觀賞這出好戲。 不過,謝明鈺的出現(xiàn)對仙官和路明遙而言都是個意外。 路明遙本來是想等謝遇安得意夠了,再出來嚇一嚇他,沒想到最后把他給嚇著的是即墨塵和謝明鈺。 謝遇安早知道上界這位仙官來者不善,可不知道他手里什么都有,陰沉沉地盯著他沒有回話。 沒得到回應,黑衣仙官也不著急,把東西捏在手里把玩片刻后說:但這不是我的東西,如果想用的話,得請它主人過來才行。 話方落下,眾人只聞見一聲如仙音般的鈴響,陌生而又熟悉的威壓忽然降臨到他們身上。 白松鶴口中已被害死的人不知從何處驀然現(xiàn)身,踏著通往高臺的路道朝眾人視線的聚集地走去。 就像他初次降臨仙宮成為他們新任宮主那般,來得神不知鬼不覺,從未有人知曉他究竟從哪里又或是以什么樣的方式來到這片土地。 難為你了,費盡心思既哄騙自己的孩子,又得時時刻刻與仙宮的意識抗衡,才能堪堪保住你宮主的位置。路明遙視線望進謝遇安見鬼一樣震驚的眼神里,輕笑著朝他的方向勾了勾手。 只見謝遇安神情一陣痛苦,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好像試圖制止什么。 然而他想要緊抓的花印,還是毫無阻礙的從他掌心飄出,當即與他解除綁定重新落入路明遙手中。 路明遙挑了挑眉,漫不經(jīng)心接道:哪像我,只要勾勾手指,它就會自己乖乖回到我手里。 一點挑戰(zhàn)性都沒有,確實愁人。 謝遇安: 突然有些呼吸困難。 * 作者有話要說: _(:з」)_對不起,啊,準備完結(jié)的階段真的太艱難了。 凌晨要是沒蹲到更新就是明天早上下午之間 第七十三章 我會以為你被我的美貌勾得魂不附體找不著邊了 宮, 宮主大人?!路明遙還活著,最驚喜的人非白松鶴莫屬。 要知道他以為路明遙真的被謝遇安給害死時,心里可是難過了許久, 至今都無法接受。因為在他認知里,路明遙一看就是還得活著好久氣死不少人的祖宗,怎么可能就那樣沒了? 如今見本該隕落的路明遙完好無缺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白松鶴緊緊裹著的小心臟終于得到解脫,連帶著愧疚都消散了不少。 他含著淚花向走到他們面前的路明遙磕頭道歉:是老夫無能, 只能眼睜睜看著您被小人謀害 路明遙卻道:與你無關, 就算你有那個能力,我也不會讓你幫我。 說著, 他轉(zhuǎn)身望向臉扭曲成一團的謝遇安,愉悅道:他籌劃這一切引導仇天閔他們把仙界逐漸引向墮落, 好讓四海仙宗的守護力因靈脈的稀薄漸弱, 繼而完成他想要以不法手段登往上仙界的夢想。 甚至不惜假意承受仇天閔他們的屈辱與扣押,連帶著修為都倒退了些許。他犧牲了那么多,我總得讓他高興高興,才不至于血本無歸。 路明遙從黑衣仙官的手里接過那枚小法器,拿到謝遇安面前晃了晃問:如何?你和即墨塵還有謝明鈺的血親關系,需要我?guī)兔︱炞C一下嗎? 驗一驗也好, 這樣場上那么多雙眼睛就能替他們證明真假。 小法器剛遞到謝遇安面前,就被他一巴掌用力拍開。 精致的小盒子掉在地上發(fā)出啪嗒啪嗒聲響,滾了幾圈, 正好停在風涅腳前。他默不作聲將它撿起,拿在手里直勾勾盯著看, 那認真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珍稀的至寶。 場面一度很僵硬。 謝遇安見情勢不對, 掐了幾道障眼符往所有人視線里鋪了層幻霧之后就想逃走。才走沒幾步, 遠處忽的射來幾道飛箭,準確無誤地攔在他逃離的方向之前,阻止了他的前進。 靈箭破開堅硬的石板深深插|入地里,在范圍內(nèi)結(jié)起一陣寒霜,飛快地往謝遇安腳踏之地蔓延。謝遇安下意識往后退了退,卻又聽見嗖的一聲響,足以突破他防護靈力的靈箭貼著他的臉與他擦過,狠狠地威脅著他。 如同射箭之人冷漠的視線那般兇惡。 飛箭的靈力驅(qū)散了他符咒術(shù)留下的迷障,除了風涅的阻撓之外,龍族的兵將們也在敖奕丞的命令下將舉行大典的整個場地包圍起來并設下了一層結(jié)界,以防止謝遇安能夠輕松脫逃。 事已至此,究竟是誰心中有鬼一目了然。 雖然大家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為防止以后有人說閑話,路明遙還是強行把人壓下逼迫他配合即墨塵和謝明鈺的身世。 風涅還正盯著手里的小方盒微微出神,一只掛著寬大白袖的手忽然伸到他面前。抬眸見到心心念念如夢似幻的人就在他眼里,他卻突然有些不敢去觸碰。 你憑什么? 是啊,他憑什么妄想染指如此尊貴的仙君?一個若不是仙宮的作亂,根本就不可能與他相遇的人。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路明遙就自個兒伸手取走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東西。風涅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掌心微微一癢,路明遙纖細的手指在收回之前還故意在他手掌上輕輕勾過。 勾得他耳根莫名發(fā)燙。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否則我會以為你被我的美貌勾得魂不附體找不著邊了。路明遙又在他指尖點了點,才轉(zhuǎn)身回去辦正事。 一陣子不見,他聽起來似乎變得更加疏遠難接觸,卻又還是和之前一樣沒什么變化。 至少,風涅心里自以為會有的隔閡就這樣被打破了。與路明遙對視時,總能從他含笑的眼睛里聯(lián)想到他最接地氣的畫面。不管是現(xiàn)實,還是夢里的樣子。 恍惚間,路明遙仿佛又還是他一個人的,能夠讓他抱在懷里的小仙君。 縱然謝遇安有再多的不愿,還是與即墨塵他們驗了關系。倒不是因為路明遙預料會有此事的發(fā)生,所以才隨身攜帶了這樣的一個法器,只單純是因為他什么大小玩意兒都喜歡收集,無論是有用還是無用,只要長得好看或合他心意就會被他丟進他的儲物器里。 若要說預想,他最多只想到了即墨塵,是沒料到還有謝明鈺這一號人物。不過如此風傾雪的事情就能得到解釋了,想來當年與她在一起的人是謝明鈺。 雙生兄弟,卻被不同的人養(yǎng)大,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唯一相似的,是他們都沒能脫離生父的掌控。謝明鈺就不多說了,連即墨塵也是被謝遇安以替即墨家贖罪為由,立下永遠留在仙宮的誓約。 這謝遇安的如意算盤,打得真響。 小法器的驗證方式很簡單,如果存在血緣關系里面的血就會融在一起變成一顆漂亮的紅寶石。此物在下仙界也算是有所耳聞的神器,所以也做不了假,結(jié)果一出事情就很明確了。 看著從小方盒里倒出來的紅寶石,仙界眾人皆是一陣唏噓。 謝遇安失魂般地跪坐在路明遙面前,心里空蕩蕩的。從登仙之夢到墜落,一切變化來得如此突然,既措手不及卻又理所當然。 是啊,藏了那么多年的事,怎么可能徹底瞞天過海,真以為能藏著一輩子呢? 這一刻連憤恨都變得非常無力。他原本就是走在懸掛于懸崖的鋼索之上,步步前進步步艱險。若成功了便是等待著他的光明大道,失敗便是一無所有。 只是明明一直都挺好,都這么藏著了幾百年從未被人發(fā)現(xiàn),怎么突然間所有事情都變了呢? 他到底走錯了哪一步?是在他試圖把仇天閔他們玩弄于鼓掌時,還是從他決定要抹消魏彩鶯的那一刻? 路明遙垂眸注視著他,眼神不悲不喜:本來你只要安分點盡你的職責把仙界管理好,不動歪腦筋整幺蛾子,上界也不會插手。如此,你所造惡孽指不定真能藏著一輩子不被人發(fā)現(xiàn)。 大千世界下有無數(shù)中小千界,天界每日每夜都有無數(shù)事情需要處理,只要沒鬧出什么大事上界基本不會插手,畢竟一切因果自有定數(shù)。是這方仙界的仙宮機靈,讓它找到機會溜出來還恰好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