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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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彌在得知后默默半晌,對喬裝的他道:“你這丫頭,真是有奇怪的天命加持,這樣的路也給你走下來了,哎哎……不要覺得我是說你不行,是按道理,我講按常理哈,你這幾乎不可能辦成,結果都成了,所以這天星陣搞不好真能改好啊?!?/br> 紀沉關用篡音石結合識海傳音道:“借你吉言。” 他離開與蘇彌約見的雪亭,撐開傘走入云鄉(xiāng)的陰雨中,近來傳音石的原料有缺,天地靈氣似乎有所起伏,其價格水漲船高,紀沉關再大量購入恐會惹來矚目。 今日這是最后一顆,手下要隔月再送,不過送不送也無所謂,他本在這一段時日內(nèi)不必開口。 運轉天星陣的試驗陣耗損了他大半的靈石儲備,紀沉關想起已經(jīng)有些漏雨的老宅,心中打消了請人修繕的念頭。 不知何時起他看到人便感到煩悶,與人交流也想速速回避,時常心境低沉,連床也不想下。 鎮(zhèn)上的小孩子當他是貴族的私生子,又見他窮困潦倒,時常來搗亂,紀沉關頭幾次還會報復回去,后幾次便連回應都懶得。 他們說的也沒錯,紀沉關有時想,自己就是這樣一個被拋棄、被厭惡的人,還是個結巴,體內(nèi)的靈力也將在天長日久的血rou供給和毒素里凝結,靈石則必須要花費在陣法上。 云鄉(xiāng)是小鎮(zhèn),平日里除了會聽見路過的小妖靈的心音,修為也無甚用處。 紀沉關早不是小時候的話癆了,他只是沉默著與它們擦肩而過。 他能不出門便不出門,若非有股刻骨深仇在驅(qū)動他,他便會如蘑菇般長在床榻上。 被取血rou入藥后他會有一段日子的虛弱,明明是身體上的磋磨,卻仿佛給紀沉關一個可以臥床不起的理由。 整日里昏昏沉沉,灰白的床帳像是墜下靈舟后傍晚的天色,耳邊還能幻聽到白蘆葦?shù)捏暋?/br> 他將只手爐放在左胸近中心的位置,才慢慢得以入睡。 短時間內(nèi)的變故幾乎翻覆了紀沉關的性格,蘇彌說他可真是個不茍言笑的小娘子,帷帽后的紀沉關不置可否。 往回走,月光在軟紗外泛開水波。 紀沉關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也許就要出問題了,他不能連最后的仇恨都厭棄掉,便開始尋些有意思的事。 譬如在刀刃靠近時哭得再真切些,磨礪磨礪演技,或在空閑時著手自己做幾件家具,補補屋頂,他嘗試開口與自己講話,磕磕巴巴好不困難。 昏暗的長街上掛著一排排半熄不滅的燈籠,在雨里盲目地搖晃,電光自云后游過,悶雷從遠方傳來,他足下的腳步聲被無限放大。 這天地間,像是唯有他一人而已。 玄微在這具身體中,體會到了他的疲倦。 其中,亦有玄微的困頓。 轟隆—— “喵!喵喵!呼!” ——喵了個咪的!本大爺要餓死了! ——什么鬼天氣啊又下午雨。 ——煩死啦??! 天地大亮,驚雷炸響。 紀沉關眼睫一顫,猛地抬起頭。 自帷帽的縫隙間,他分明看見一條黑影“呲溜”一下從街角竄過。 他追了上去,垂簾被吹開,翻飛的白紗如蝴蝶撲棱的翅膀,咚咚的心跳聲自胸口傳出。 可等他轉過街角,那里卻什么都沒有。 紀沉關喘著氣,失落地低下頭。 他逐漸平復,心跳聲卻沒有消失,反倒越來越響,蓋過了天邊的雷鳴。 玄微突然意識到,那是自己心臟的搏動。 第三十二章 自從發(fā)現(xiàn)烏云蓋雪來鎮(zhèn)上了,紀沉關出門遛彎的次數(shù)便多了起來。 云鄉(xiāng)的雨季教人渾身黏膩,生靈難行,他擔憂烏云蓋雪餓肚子,給他帶魚,卻遲遲不得相遇。 直接導致他每頓飯都有各種做法的魚。 直到某日,貓咪奇跡般出現(xiàn)在了他宅子的門前。 然后一波干脆利落的碰瓷,跑沒影兒了。 紀沉關告訴自己,沒有關系的,貓咪亦有它的生活,不是所有貓都適合被養(yǎng)在房中。 然而當日紀沉關在修補屋頂時,仍在為錯過的貓咪出神。 他差點便有貓了。 ……可這般滿腹仇恨、活得潦草的自己,真的配有貓么。 緣分兜兜轉轉,再后來,紀沉關出手救下了烏云蓋雪。 當他親眼見到那幾個孩子將貓按到水里,聽到凄厲的嘶叫時,他感到了空前的憤怒。 附靈的玄微則掐指捏訣,卻想起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能做些什么的,唯有當時的紀沉關而已。 趴在他肩膀上的烏云蓋雪冷得發(fā)抖,冰冰涼涼的毛貼著他的脖子,自他的頭發(fā)間露出小小的腦袋,和那對強自勇敢的眼睛。 玄微發(fā)覺歲年似乎總是這樣,越是害怕越不能退,明明也不能很好掩藏住情緒,教人輕易看得分明。 他很討厭水,不論當下還是以后。 玄微想,而自己曾逼他下水。 所以,有貓的是紀沉關,不是他玄微。 紀沉關有貓了。 他有只貓主子了。 玄微盯著他伸手出去,烏云蓋雪便搭了爪墊上來。 仙尊心里頭股股在冒著不痛快,而因何不爽他亦不知。 烏云蓋雪不怕生,夜里便在紀沉關臨時給搭的軟和的窩里住下,靠近火爐將自己睡成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