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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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不要忘記! 我愛他。 我愛他啊—— “?!?/br> 玄微抬起頭,掛于回廊的玉片風鈴再次在秋風中搖晃。 倏然,玄微睜大了眼。 他走過去,突然腳步僵住,再動彈不得。 在懸掛風鈴的廊前臺階上,堆了不少黑白兩色的細絲。 那宗主說,此處沒有人打掃過,一切皆是停在了過往。 那些細絲并不少,仿佛可以透過這些落下的毛發(fā),看到昔日烏云蓋雪長久地蹲在此處,去搖動玉片的樣子。 玄微嘗到了唇齒間的澀與腥。 在貓咪的認知里,搖動這風鈴,紀沉關(guān)便會聞聲出現(xiàn)。 他竟懷疑過歲年是否愛他。 ……他究竟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 披銀殿內(nèi),玄微緊緊攥著手上的珠串,孤注一擲地往里面灌入神力,以求記憶借以此為媒介,得以穩(wěn)固存留。 蒼天啊…… 高高在上的仙尊祈求著,一定要成功,我不想忘記,不能忘記啊—— 珠串發(fā)出“嗡嗡”的鳴聲。 玄微噴出口金血,側(cè)身倒地。 第三十六章 強烈的痛苦穿鑿在識海間,如以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滋滋作響,超過玄微萬載歲月里所承受過的所有的疼痛。 挖內(nèi)丹的傷口再度開裂流血,金紅的血似匯聚的溪水,淌滿光可鑒人的青磚。 然而身體上的痛楚,遠不敵心扉之痛。 作為凡人歷劫時,烏云蓋雪是他珍之重之的寶物。他想起蘇彌還打趣過紀沉關(guān),但凡有人動了烏云蓋雪一根毫毛,他這貓主子都要炸。 “奈何貓咪春秋是掉毛季,一掉便若蒲公英。”蘇彌抓了把在半空飄飄蕩蕩的貓毛,再從袖子上撿出幾根來。 陽光晴好的午后,蘇宗主難得描眉涂粉,額心貼的是宮中時興的花鈿樣式。 她不常往紀沉關(guān)的住處來,每每過來都覺得身上懶洋洋的,容易松懈犯困。 這里實在太過舒服了,像是塞滿鵝毛做成的一只巨大抱枕,躺在上頭便會不由自主放松,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閑。 蘇彌調(diào)笑道:“這掉毛掉的,你怕是要變成一口炸鍋,日日夜夜地炸?!?/br> 話猶在耳,人事皆已成灰飛。 白虎弟子對他說過,若是經(jīng)歷了歲年的一生,他或會有答案。 然而玉融的道行終究還不夠,即使是作為仙君,世上存有附靈奪魂的術(shù)法,他們也不能真正的理解對方。 這世間從不存在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若他始終是目下無塵的仙尊,睥睨著紅塵螻蟻,將其視作草芥蜉蝣,那么再多的體驗亦難以撼動此看法。 九天多的是如此固執(zhí)的仙者。 然而若他缺少的是經(jīng)歷,他要去體會的其實是有關(guān)紀沉關(guān)的一生。 這支迷心笛,仿佛便是為來日的他準備。 玄微作為附靈時,與紀沉關(guān)的思路完全一致,他明白,在紀沉關(guān)留給歲年的三件保命的法器里,這玉笛的與眾不同。 屏障可用以脫困,劍陣可用來御敵,此兩者的威力玄微仙尊親眼見過,遠比一個心魔陣來的要實用。 可紀沉關(guān)還是研制出了這件法器。 這位宗主是慣來愛留后路的,一則可為他的年年再添保障,二來,則是針對來日的自己。 彼時紀沉關(guān)定不知他仙尊的身份,暗中研究的術(shù)法與轉(zhuǎn)世有關(guān),他算計的是來世。 他怕自己忘了年年,怕運勢太差,比如轉(zhuǎn)世成耗子精什么的。 更怕造化弄人,陰差陽錯下他們變成敵人。他甚至想過轉(zhuǎn)世后遇上妖族與修真界的大戰(zhàn),作為大妖的歲年與作為修士的自己戰(zhàn)場上相見。 最怕的還是年年不再喜歡他。 紀沉關(guān)骨子里藏著一股瘋狂。 他的遺言讓歲年看見自己的尸首,是想讓他的傻貓咪不要被困在過去。 以往見過太多被過往畫地為牢的人,那太痛苦了,他不想讓貓咪難受。 但只要一想到歲年以后會有新的陪伴者,會在那人的懷里撒嬌,會把肚皮給對方吸,會與其在春日花開爛漫時眷戀于床榻深處,他便嫉妒的要發(fā)瘋。 當然,有許多辦法能讓烏云蓋雪不如此做,然紀沉關(guān)從來不會用到歲年身上。 不過他不在意用在來世的自己那里。 他在自己魂魄上烙了個印,一旦轉(zhuǎn)世投胎,這支笛子要只要不是因意外損毀,便會自動開啟,開始倒灌記憶。 不知何年何月,哪怕歲年的妖生也走到盡頭,同樣轉(zhuǎn)世,他也會找到他。 這便是他能答應(yīng)歲年,一定會再度帶他回家的許諾的根源。 只是這話背后強烈的私心與控制,乃至妒火,紀沉關(guān)鮮少表露。 紀沉關(guān)骨子里的盤算讓他連自己都無法信任。世間的緣分并不深,即便他愛烏云蓋雪甚多,也不會怪歲年與他人結(jié)緣,可難以保證轉(zhuǎn)世后的自己會如何。 來世的那個人,必定要是紀沉關(guān)。 至少,在新的緣分里,“他”不論成為了什么,都要像紀沉關(guān)一樣對歲年好。 哪怕不是思慕之情,他也不能對歲年有一絲一毫的傷害。 紀沉關(guān)不滿足于一世的緣分,而飛升之路在而今的人界極難行得通,骨瘴災(zāi)禍之下,幾乎沒有可潛心修煉到登仙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