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小做了夢。

    夢里是十來歲的自己和白許，走在飄著柳絮的路上。大街上是烏泱泱的白，他們兩個并肩喝著東西慢慢走。走歪了要走出人行道，白許就伸手一攬。拎著領(lǐng)口像是抓小雞一樣，長手一伸抓了就拉回來，然后兩個人繼續(xù)慢慢往前行。

    就算是夢里也能感受到灼人的熱度，燙的臉頰紅成一片，扭頭看去白許，就只是出了一點汗。有些不樂意又嫉妒的，鄧小小揚著手去拍他，手還沒落定就被白許輕飄飄握了去。自從上了初中，鄧小小就很少會和白許有過于親密的肢體接觸。長大了的年紀(jì)像是把羞恥心也帶了長大，小時候一起住在一張床，現(xiàn)在卻怎么相處都覺得奇怪。鄧小小又要把手抽出來，白許就把她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下，怕你一會又跑出去。

    白許，白許，我們不能拉手的。鄧小小裝著很懂的樣子，我們都長大了。

    白許倒是沒有接這個話，反而淡淡的握緊了她的手，說：晚上我做蛋糕。

    鄧小小喜歡甜的，白許就自己找來書試著學(xué)。簡單的蛋糕在他手里總是做的像是店里買來的成品，好看的不像話。想起之前白許做的蛋糕里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奶易觬ou，自己忍不住咽了口水。笑嘻嘻的去感激白許，到了家兩個人的手才分開。

    后來初中中考結(jié)束，成績不足就找了英語口語考試去想加分。鄧小小在考場里呆著，忽然手機就震了一下。是白許問，你在哪里？

    沒有來得及和白許細(xì)細(xì)說，鄧小小回了一句我在考試便收了手機進去考?？丛囶}的時候有點粗心，最后的問題鄧小小沒有答上來，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低落。走到校門口才想起來應(yīng)該和白許說一聲告訴他一下，打開手機正要打給白許，就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鄧小小看去，是拿了外套的白許。他把外套給她披上，才揉了兩把她的頭發(fā)問：怎么樣？

    鄧小小哭喪的說，不太好。

    他們?nèi)チ松虉觯奶幜镞_。白許在外面等了多久也沒說，但是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鄧小小真的被感動了一下。平時都熱的嚇人的天，偏偏這一天下了雨變涼了。白許帶的外套恰到好處，帶了十足十的溫暖。

    醒來后，陳南的消息也來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對不起，不能說。

    多少也想到這個結(jié)果，鄧小小無奈。白許主動給自己視頻那就說明這一切都是陳冉做的，要不是夢里夢到之前到事，鄧小小都要忘記白許是一個多么照顧自己的人。關(guān)懷的過于細(xì)致又滲透了點點滴滴，她在白許給的照顧里都要忘記白許單方面付出的有多少。這么明顯的示好自己沒能分辨半分，鄧小小只能罵自己蠢笨。

    若是能早點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變質(zhì)的情感，也不至于……

    若是早點就能說清楚，或許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

    鄧小小總是不喜歡自己這么優(yōu)柔寡斷，但事情發(fā)生后各種想法抱怨以及惡心的念頭像是在腦內(nèi)扎根，在每一個不經(jīng)意的時候冒出來。

    又當(dāng)婊子又立牌坊。

    再一次去那個曾關(guān)了鄧小小幾個小時的器材室和白許在一起的時候，在她捂著嘴忍著聲音的時候，白許臉上的汗水滴在她臉上，鄧小小心里不由得這么想。

    白許帶來的小燈發(fā)著暖黃的光，白許收拾完后抱著她，又是親脖子又是蹭臉。然后喉嚨間的聲音帶著一絲寵溺，你最近越來越聽話了。今天怎么什么都沒說就跟我來了。

    我們能快點出去嗎……鄧小小推他，我不想在這里呆著。

    怎么？

    上次……我真的很害怕。鄧小小抓緊衣服聲音顫抖，要不是你來救我，我……

    好了，好了。白許抱起她，安撫似的摸著她。我在呢。

    最近白許很喜歡這么摸她，自從鄧小小那天放學(xué)不經(jīng)意撞見自己父親在小巷子里和一個女人接吻，白許就總是這么安慰她。和父親接吻的女人自然不是她的母親，當(dāng)然事情到這里不是最意外的。最大的驚喜是當(dāng)鄧小小去父母臥室翻找她父親出軌有關(guān)的東西時，從衣柜的底層翻出來了一個離婚證。

    離婚證上父母離婚的日期是半年前。

    說不痛苦那是騙人的，鄧小小慌忙從家里跑出來時呼吸急促，很難受，但是眼淚卻出不來。也許是最近幾個月經(jīng)歷了太多讓她難以接受的事情，她已經(jīng)分不清還有什么事情會更絕望。坐在小區(qū)亭子里直到深夜，鄧小小才終于沒忍住哭了出來。

    她幻想自己擁有的美滿愛情和事業(yè)，幻想家人和自己的牽絆。可是，當(dāng)個普普通通的學(xué)生，怎么就那么難。

    難的不是家財萬貫，不是愛情美滿，卻最難在普普通通。普通一生，普通老去，一生無波瀾，太難了。

    心里的難受苦的她胃疼，多想和誰說一下，可是……手機翻了一圈，在宋思遠(yuǎn)的界面上停留許久，卻終究沒辦法和對方說。伴著微涼的夜風(fēng)，她終究還是打給了她唯一能訴說的人。

    白許來的很快，給她披了外套就帶她回了家。家里沒有人，翻開手機往前看，才發(fā)現(xiàn)母親發(fā)來的今天有事不能回來的消息。

    她眼睛酸脹，被白許抱了滿懷，摸著她頭，說沒事，我在呢。

    那夜他們聊了很晚，聊到困意襲來，她在白許的懷里承著熱度緩緩睡去。

    離婚證鄧小小始終沒有主動和父母提，多少也明白了父親忙于工作不回家多少次是因為那個姑娘。沒有什么還能比現(xiàn)在更壞了吧，鄧小小看著食物發(fā)呆，還有誰是這樣的十八歲。

    要是換成母親聽到，母親肯定會說你去看看誰誰誰十來歲就病了不能動，或是意外死掉的，你能站在這里，已經(jīng)很好了。要是父親……好像他總是隨便應(yīng)付兩句？沒了胃口，鄧小小抓了書包就說：我今天去白許家，找他講題。

    母親點頭很欣慰的：嗯，多跟白許多學(xué)一點，最后這一點時間，可千萬不能放松。

    試卷上面紅色印記越來越少，這也都是白許的功勞。一次小考她的成績甚至到了班級前二十，王嘉佳都驚訝的說不出話。

    試卷一下子成了她避免自己面對現(xiàn)實的工具，不用想那些事，更不用擔(dān)心，起碼努力了成績不會背叛自己。

    宋思遠(yuǎn)也下了功夫，成績也有少許起色。不過看到鄧小小的試卷時，他也忍不住驚嘆一下，你真厲害。

    然后抓著自己頭發(fā)看著試卷，拿筆開始寫了起來。

    還能有什么更壞的事呢？

    人生受了不少苦難，夠了吧。鄧小小這么想，可是現(xiàn)實終究沒能如愿。

    宋思遠(yuǎn)第一次見到她沒有笑，臉上掩飾不住的怒氣，卻又因為控制顯得臉色有些猙獰。宋思遠(yuǎn)是個大男孩，總是藏不住心思?？墒切睦镌俅蟮脑鼓?，抓了鄧小小手腕的力度還是放的一輕再輕。

    你沒騙我吧？宋思遠(yuǎn)這幾個字像是擠出來的，眼角的青筋都有些凸起。

    鄧小小疑惑的看著宋思遠(yuǎn)，沒來的及問怎么了，就被宋思遠(yuǎn)扯著去了樓頂?shù)奶炫_。反鎖好天臺門的時候，宋思遠(yuǎn)還是沒忍住用力踹了一腳上去。鐵門聲震的耳朵疼，鄧小小被宋思遠(yuǎn)明顯的怒氣嚇得一愣。

    紅著眼轉(zhuǎn)身看著鄧小小，宋思遠(yuǎn)問：你沒騙我吧？

    什么？

    宋思遠(yuǎn)從口袋里用力掏出一張被揉的發(fā)皺的照片，抖著手把照片展平了舉給鄧小小看。可是剛舉起來就控制不住的蹲在了地上，照片從手里滑落，宋思遠(yuǎn)雙手捂著臉，身體止不住的抖。

    鄧小小看著那個照片心里多少也有了大概，撿起來看了一眼果然是陳冉拍的那張她和白許在圖書館接吻的照片。

    “我以為假裝你男朋友是最憋屈的事，可是我tm想不到你和白許就在我旁邊，當(dāng)著我的面接吻！”宋思遠(yuǎn)抬起來的臉紅紅的，眼眶濕潤又帶了氣憤的表情：“你把我當(dāng)什么??！”

    還會有更壞的事情發(fā)生嗎？

    看著宋思遠(yuǎn)難受的神色，鄧小小自己都忍不住心里問起自己，自己遇到這些事，都是活該。平時開朗活潑的大男孩蹲在地上，讓人心里揪著疼。這么好的一個人，都是因為自己才變成了這個模樣。

    鄧小小坐在地上，把照片收好看著宋思遠(yuǎn)：“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

    “今天陳冉忽然找我，要不是你之前提了她我也不會答應(yīng)。結(jié)果過去了以后，她把這個照片拿給我，說你和白許……都不是好人。她說白許找人把她脫了衣服拍照片威脅，就因為你們發(fā)現(xiàn)陳冉拍了你們親熱的照片?！?/br>
    “不是……”鄧小小正要解釋是陳冉先拍照威脅她，結(jié)果宋思遠(yuǎn)抬手制止了她的話。

    “本來我也不相信，我知道就算這個照片這么拍也有可能是白許那個時候在欺負(fù)你。但是……但是我收到了這個?！?/br>
    宋思遠(yuǎn)點了圖片給鄧小小看。

    那是陳冉被脫的只剩下內(nèi)衣被按在小巷子里接吻的照片。鄧小小臉色發(fā)白，白許怎么會把這張照片發(fā)給宋思遠(yuǎn)？

    看到鄧小小的臉色，宋思遠(yuǎn)心里一沉?！澳銈兊降装l(fā)生了什么事？告訴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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