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登報是主編楊先生，負責拍板的是戈先生，勞駕二位請寫一份證見書，證明那照片確是從皮二小姐手中所得?！?/br>
    戈玉明頭一個笑了，此時他已經(jīng)不覺得面前的小姑娘是真沉著了，明明就是煞有介事在裝大！

    “我可沒有說照片是從皮小姐處得來的哦?！彼f著，把雙腳交迭了擱在桌子上，锃光發(fā)亮的皮鞋不偏不倚地壓在月兒的紙筆上。

    月兒莞爾，回頭看主編楊東裳，楊東裳連連搓手：“我我我，我也沒說過?！?/br>
    “好，請稍等！”月兒轉(zhuǎn)身出去了。

    屋里三人先是愣了一下，轉(zhuǎn)而相視一笑，“哎，叫你們看，這比海格路妓院的那些上等貨色強多少……”

    月兒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牙齒咬得緊緊的，她下樓走到汽車前，對那兩個便衣探子道：“你們有槍嗎？”

    探子面面相覷，月兒看得出，他們有也不會給她的。

    于是她說：“匕首總該有吧？借我一用?！?/br>
    探子一頭霧水，但架不住少奶奶僵持不動，還是猶猶豫豫地從后腰拔出一只短匕首。

    月兒拿到匕首立刻往后退去兩步，轉(zhuǎn)而匕首抵上自己的頸部動脈。

    兩個探子嚇得連忙滾下車來，“少奶奶，使不得！”

    月兒命令：“你們跟我上去一趟，上去后照我說的做，否則我一刀刺穿我的脖子，你們別想回去跟四爺交差！”

    她知道這些人必須靠逼迫才會替她去為難人，因為他們和樓上的報人一樣，得罪不起皮二小姐，也不想得罪！

    “好好好，我們聽您的，您千萬別……”

    “你們走前面?！痹聝鹤岄_通道。

    兩個探子想要奪下匕首，又怕有閃失，只好先上樓。

    三人一前一后走到館長辦公室門口時，里邊人正在聊海格路那家上等妓院的情形，還說戎四爺?shù)男℃惠斃镞吶魏我晃弧?/br>
    這話連便衣探子都聽惱了，不用月兒吩咐，一腳踹開屋門，兇神惡煞地進去了。

    月兒隨后進去，反手鎖上門。

    然后命令探子掏槍，槍管指在戈玉明、楊東裳腦門上后，戈玉明哪里還敢繼續(xù)把腿架在桌子上，早嚇得屁滾尿流了，羅文瑟瑟縮縮，被勒令蹲在墻角不許出聲。

    月兒把紙筆推到戈玉明和楊東裳面前，二人哆嗦著開始寫證見書——幾月幾日幾時，地點人物事件，照片幾何，皮二是如何交待的，他們是如何承諾的，能想起來的對話還有哪些……洋洋灑灑，寫了三頁紙方休，另外謄抄了一次，以便作為備份。

    四份證詞，分別簽字畫押。

    月兒收起證詞，讓戈玉明再草擬一份致歉聲明，月兒口述，戈玉明執(zhí)筆——我社丹鳳報館，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恃強凌弱、助紂為虐、惡意登載非法偷拍之照片，侵犯公民合法之權(quán)益，愧為報人、羞慚已極、現(xiàn)向?qū)W界、女界、教育界、以及社會各界致歉，發(fā)誓永不再犯，萬望諸位監(jiān)督鞭策！

    戈玉明硬著頭皮寫完，這種公開道歉信，若當真在明早見報，那報館乃至所有股東簡直顏面無存！萬萬使不得，但此時又不敢違拗，只等著稍后送走這尊瘟神，再行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