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門房過一時又來了，說：“犟得很，放話說您要不見她就不走！”

    “那就等著，看她后半夜走是不走！”

    門房無奈，只好再次退下，皮二卻忽然出聲叫住他。

    “把她攆后門去等著，沒有小老婆打正門站著的理兒！”

    從古至今有個習俗，那便是小老婆進門只能走后門或者偏門，皮二為了羞辱月兒，竟杜撰出小老婆連站都不能在人家大門口站的歪辭。

    ·

    門房出來請月兒移步后門，月兒再也忍不下了，先禮后兵，她拔栓上膛，對著皮家大門的紅燈籠就是一槍。

    四爺教她開槍是真的，有準頭卻是唬人的，剛學了沒幾天，哪能打得準！瞄著紅燈籠，槍子兒卻飛到了房檐上，只打飛一片灰瓦。

    不過，也足夠了，單單這一聲巨響，就不僅夠把皮二小姐請出來，甚至把皮家全家上下都請出來了。

    果然，門口呼啦啦跑出一大波人。

    “你什么人！怎待這般撒野！”管家大聲呵斥，其他家丁也氣勢洶洶。

    “我是戎長風的姨太太，我是來找皮二小姐討個公道的。她派人跟蹤偷拍我。”她說著抖開報紙：“為了丑化敗壞我，她使刁計致我摔倒。抓拍報紙上這些照片，并且買通報館曝光……”

    “胡說！”

    皮二小姐終于踩著高跟鞋趕來了，臉色難看，事態(tài)的發(fā)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她沒想到這小丫頭片子這么膽兒肥，竟敢如此大張旗鼓地鬧事！

    但當著父母家人的面她必須抵賴。

    “不知廉恥的東西，勾引四爺當個小老婆罷了，小小年紀竟然滿口謊言，你自己不知檢點，卻遠迢迢嫁禍到本小姐頭上！再不滾蛋，看不把你剝了皮才怪！”

    月兒冷笑，拿出一張簽過字畫過押的證見書。

    “這是丹鳳報館戈玉明、楊東裳的親筆證見書，你可以說這是我逼迫他們寫的，你的父母家人也可以礙于面子不承認你的過錯，但試問全上海會有哪家報館在無人授意的情況下敢如此冒犯戎長風，又有哪個情婦敢公然挑戰(zhàn)情敵？”

    皮二不仁月兒便也不義，擅自把其定義為情婦。

    皮二氣得要撲上來廝打，被家人拉住了，畢竟他們曉得自家小姐對戎四爺癡迷到什么地步，戎四爺?shù)囊烫龀笕粽f不是她家二小姐使得壞，簡直連他們自己也不能相信，只是確實礙于顏面不好當眾承認。

    月兒也明白，她也不打算得理不饒人，她道：“我不要求別的，我只要你把照片和底片交出來?！?/br>
    皮二不干，交出照片和底片就意味著承認了事情是她干的。她強硬地否認。她的家人、仆婦、聽差黑乎乎一群人都站在她身后，而月兒孤身一人站在他們的對面。

    皮家的守衛(wèi)手上都握著槍。而且，他們都是有準頭的，月兒想，他們要想打我，應該是一打一個準，跑也跑不掉。他們之所以這半晌沒有開槍，也是害怕事情鬧大，畢竟這件事情的背后有一個四爺，皮家不能不給四爺幾分薄面。

    僵持半晌，月兒還是敗下陣來，但輸了場子，不能輸了陣勢！

    她冷哼一聲，道：“這件丑聞讓我丟盡了顏面，我的父母、四爺、還有學堂，哪一方面都饒不過我，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好，但你唯獨忘了一點，我和你想象中不一樣！不管什么情況，我都不會屈服！我會反抗！成了人家姨太太，我會反抗，被你爆出這樣的丑聞，我還會反抗，誠然，很多女孩子若是遭遇這種事，都恐怕會乖乖認命，慢慢淪為一具腐爛于后宅的行尸走rou。可那不是我！我知道這個時代雖口口聲聲說著平等，但對女子并不公平，父權、夫權仍舊壓的喘不過氣來！因為這個丑聞，他們可能會剝奪掉我本來就不多的權利，你把照片交給我，可能我就能保住讀書的機會，可能就會免于被囚禁于金絲籠，可你若執(zhí)意不交出來，那我也告訴你，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四爺就算再寵你，也不會容忍這種事！這丟的是他的臉！害人終害己！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