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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知權傾朝野,這是連鄉(xiāng)間小兒都知道的事,顧喬能不知道嗎?他知道,他不僅知道,他還親眼見到這位左相如何玩弄權術、官場傾軋,如何將不聽話的清官拉下馬。眾官員敢怒不敢言,顧喬不過是做了很多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暗地里許多官員敬他是條漢子,但敢站出來為他說話的卻一個都沒有,何方知的勢力之巨可想而知。 不過也由不得這位權臣不弄權,因為他弄權的條件實在是得天獨厚:當今圣上最寵愛的貴妃是他的女兒,太子之位最有競爭力的二皇子是他的親外孫,就連皇帝本人對他都敬愛有加、朝中大事皆聽他言。 就這么一個人,顧喬上班第一天就把他給得罪了。 沒發(fā)配到琉球都算好的。 顧喬也不想著能回京了,反正京城里烏煙瘴氣,放個屁都能曲解出八十種意思,不如呆在地方上自在。 就是那個小傻子不知道怎么樣了,回去那么久了,也不捎個信,安全抵京沒有?路上還有沒有遇到壞人? 杜宇文和黃岐也這么久沒再出現(xiàn)了,別是追著他去了吧? 顧喬換了個手托著下巴,面前擺著的一摞文書還一本都沒看。 “顧司馬!顧司馬!” 鄭尉文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哦,鄭兄,” 顧喬才看到眼前的人,“沒什么,隨便發(fā)個呆。有什么事嗎?” “今兒臘月二十四,是咱們這邊的小年夜,要不要晚上咱倆去喝一杯?” 其實這兩人天天下了衙都要喝一杯,他這么鄭重其事地約他喝酒,肯定不是簡單的 “喝一杯”,于是顧喬問:“怎么個喝法?” 鄭尉文神秘道:“有個好地方,你肯定沒去過?!?/br> 半個時辰之后,兩人就換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出現(xiàn)在 “清風樓” 門口了,顧喬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個名字。 清風樓看起來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酒樓,進去之后才知道里面別有洞天。 此樓一共分為三層,一層就是吃飯喝酒的,二層是聽曲的,三層是專供貴賓們談隱秘之事的地方。 清風樓的酒倒是一般,它的妙處在于樓里唱曲的姑娘,個個胸大腰細貌美如花,讓人見之難忘。 之前鬧匪患,清風樓關門歇業(yè),直到最近才恢復營業(yè),鄭司倉第一時間托了酒友的關系提前訂到一個房間。 進了門,鄭尉文帶著顧喬直奔二樓。 狹長的走廊將一樓的嘈雜聲隔開,上了樓就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樓梯口站著一個身穿青色薄紗的女子,見他們上來,盈盈笑道:“鄭公子,您二位請。” 轉(zhuǎn)過回廊,女子將他們帶進一個輕紗暖帳的房間,房間正中擺著一個半透明的屏風,后面?zhèn)鱽磴鲢龅那僖?,但是彈琴的人被擋住了看不真切?/br> 兩人坐定,又有兩名女子進來,一左一右陪坐在兩人身邊。 顧喬旁邊坐的是一個圓臉的小姑娘,穿著藕色薄紗衣,紗衣里面只穿一件翠綠色肚兜,曼妙的身段若隱若現(xiàn)。那小姑娘為顧喬斟酒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往他身上靠,顧喬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忙往旁邊躲。 鄭尉文攬著身邊的姑娘,跟顧喬碰了一下杯子,意有所指地說:“顧兄莫要拘束,這里的姑娘們很懂事?!?/br> 顧喬將杯子里的酒喝了,果然味道不怎么樣。這才想起來,京城也有一處叫 “清風樓” 的煙花之地。 以前在京里也有很多朋友約他聽曲喝酒逛青樓,他從來都是拒絕的。也不是清高,就是覺得沒意思。每次他一進去,就所有姑娘都盯著他的臉看,膽子大的還要上手摸,他都不知道是他逛青樓還是青樓逛他。 就比如說現(xiàn)在吧,他旁邊這個圓臉姑娘就一個勁兒想往他身上靠,鄭尉文摟在懷里的那個也在對他暗送秋波,他兩頭都吃不消,只好悶頭喝酒。 那小姑娘再為他斟酒的時候,他干脆接過酒壺,對姑娘歉然一笑:“我還是自己來吧?!?/br> 小姑娘紅了紅臉,低下頭委屈道:“公子可是嫌棄奴家粗笨,不愿讓奴家服侍?” 顧喬頭疼,怎么青樓女子都是這個套路,這個時候,合格的瓢客就要溫言相勸,再自罰三杯配個不是,把這位姑娘哄開心。但顧喬不想按套路走,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姑娘誤會我了,我不是嫌棄姑娘,不過是出門算了一卦,今日不宜近女色,還請姑娘諒解。” 屏風后頭的琴音停了,彈琴的人輕笑了一聲,“頭一回在這溫柔鄉(xiāng)里聽人說自己不宜近女色的,顧大才子果然與眾不同?!?/br> 顧喬吃了一驚,抬頭看見屏風后頭的女子緩步而出,她穿著天藍色的蜀錦百褶裙,頭發(fā)在腦后挽成一個髻,看起來有二十五歲上下。 鄭尉文看見人,激動得使勁兒用胳膊肘懟顧喬,“你認識紅符你不早說!” 顧喬茫然:“紅符是誰?” “就是這位清風樓的老板啊!五年前的京城第一歌姬,你不認識?” 顧喬心說我五年前還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我怎么會認識第一歌姬。 紅符盈盈笑道:“我今日出門算了一卦,說是要遇見貴人,這不就遇見了嗎?” 顧喬摸不清她想干什么,只好回答:“姑娘客氣了?!?/br> 紅符揮揮手讓兩個女孩出去,自己坐下來為二人斟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