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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大臣們都是人精,瞬間就在這句話里解讀出了很多種意思。 一是今日大朝會的取消,并不是皇帝本人的意愿,那么是誰的傳的令,不言而喻;二是他們年輕的皇帝看來并不愿意受人鉗制,恐怕跟宮里地位超然的那位已經(jīng)有了嫌隙;三是剛剛有些冒頭的林家勢力似乎已經(jīng)沒有壯大起來的機會了。 眾人交換一個眼神,躬身稱是。 皇帝到了以后,政事堂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秩序。大臣們各抒己見,雖然言辭依然激烈,但好歹沒有再發(fā)生肢體沖突,幾條政令最終也由皇帝做了最后的定奪。 散了朝,皇帝想讓小安子去看看顧喬,回頭見翟仁禮跟在后面,才想起小安子已經(jīng)不在了。 他心里有點堵,停下腳步,抬頭望著朱紅的宮墻,在腦子里想象了一下,現(xiàn)在若是他跳起來翻過高墻,翟仁禮肯定會被嚇傻。然后宮中的侍衛(wèi)會以為是刺客,紛紛向他追去,等看清楚了刺客竟然是皇帝,又會手忙腳亂地跪下。 緊接著,皇帝企圖跳墻逃出宮的事情就會傳到太皇太后那里。 如今,她應(yīng)當是不會再管,也不敢再管了。 兒時在祖母身邊的回憶總是時不時從腦子里跑出來提醒他,他傷害了愛他的親人,但理智又告訴他,他必須這么做,因為他是皇帝。 翟仁禮沒有問他為什么突然停下,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后面,像一個敬業(yè)的影子。 項澤南嘆口氣,抬腳往御書房去了。 御案上堆著厚厚一摞文書,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張。 端端正正的小楷,是他最熟悉的字跡——辭表。 項澤南愣了愣,捏著那薄薄的一張紙,竟不敢讀下去。 第59章 顧喬在昱王府收拾東西,準備搬回自己家住,磨磨蹭蹭到了未時才收拾妥當。 其實也沒什么東西,就是一些書和畫軸。都是這段時間斷斷續(xù)續(xù)從家里搬過來的,現(xiàn)在又要再搬回去。 昱王每日上午扎針,下午由上官博雅陪著鍛煉,才幾天功夫竟然已經(jīng)可以扶著人站起來了。 他準備先去跟昱王告辭。 正要出去的時候,宮里來了個內(nèi)侍,說皇帝陛下突然傷情惡化,請顧拾遺立刻進宮。 顧喬關(guān)心則亂,沒有多問就跟著內(nèi)侍走了。 到承暄殿的時候他才想起,皇帝傷情惡化,為何不報昱王? 而且殿內(nèi)一派寧靜祥和,根本不是皇帝病重的樣子。 顧喬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騙了,腳步一頓,轉(zhuǎn)身要走,卻撞進一個溫暖厚實的胸膛里。 項澤南雙手環(huán)著他,語氣里帶了點歉意,“對不起,但不這么說你不會來?!?/br> 顧喬掙了掙,又想到他肩上有傷,就停下來,僵直著身體道:“陛下看到臣的辭表了?” “嗯。” 剛才院子里的內(nèi)侍們都不見了,四周安靜得能聽見微風穿過的聲音。 顧喬心砰砰地跳,“那陛下準了嗎?” 項澤南埋頭在他的頸間,“你可以相信我嗎?” 顧喬感受著他溫熱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脖子上,身體有些發(fā)軟,“臣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不是,我是問你,你信不信我?” 項澤南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他聽懂了,輕輕點頭,“信的?!?/br> “如果因為太皇太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擔心了?!?/br> 顧喬看著他的神色,皺眉道:“你做了什么?” “我請她老人家移居客青山行宮了?!?/br> 顧喬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陛下…… 你……” 項澤南嘆了口氣,“皇祖母想把手伸到前朝,我只能這樣了?!?/br> “可是,以后在宮里,就沒有陛下的親人了。” “你會陪著我,對嗎?” 項澤南認真地看著他,“在宮里,和我一起,好不好?不要讓我當孤家寡人?!?/br> “臣……” 顧喬閉了閉眼,刻意忽略了心里的酸楚,“臣請辭歸田,還望陛下恩準。” 項澤南扯了扯嘴角,“如果我不準呢?” 顧喬緊簇著眉頭,“陛下,臣自知有罪,身為拾遺并未履行供奉諷諫的職責。害陛下受傷在先,害小安子殞命在后,臣無顏繼續(xù)…… 如此尸位素餐?!?/br> 項澤南覺得他軸起來的時候真是可恨,對這種端正得近乎死板的人就要哄著騙著,他一點兒不覺得自己身為皇帝這樣哄騙文官有什么不對。 “好,” 他說,“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下月初一的大朝會準你辭官,好不好?” 昊國官員請辭需要皇帝親筆御批,辭官的流程一般都很長,等個幾個月也是有的,讓他等一個月已經(jīng)算是很快了。 顧喬達到了目的,心里卻空落落的,干巴巴道:“謝陛下恩準?!?/br> 項澤南抱著他,跟他談心似的,“那么顧拾遺準備辭官以后做什么呢?” 這個顧喬沒想過,他隨口答道:“或許四處走走吧。” “會回來看我嗎?” 顧喬想他要是辭了官,以后要進宮恐怕就沒機會了,看皇帝么?大概在祭天大典上可以在百姓中間遠遠地看上一眼。 他點點頭,“會的?!?/br> 項澤南輕輕地吻他的頸側(cè),“要是我想你了怎么辦?” 顧喬被他親得有些癢,躲了躲,“陛下……” 陛下并不放過他,從他的頸側(cè)又吻到他的臉,描摹著他臉頰的形狀,最后停在他的唇邊,“顧拾遺,最后一個月,在宮里陪我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