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銘聽了點點頭，忙跟逃命似的撒腿跑了。

    “將軍，這么多人在，發(fā)生何事？”姚十三從后面遙遙走來，滿臉茫然。

    纖瘦的身子勉強撐得一身柳青寬袍，在這秋風中像個蘆葦一般鼓著風蕩。

    周烈文聞聲乜了一眼，野漢子眉頭不自覺地緊了緊。

    他知這掛名的白面軍師實則不過馮漢廣養(yǎng)的男寵。說到底也早已經(jīng)是整個益州軍心知肚明，卻不敢討論的秘密。

    每次見到這何郎傅粉的人兒都覺得不舒服。也說不出來哪兒不對，就是覺得不適。

    或許也是因為撞見過他倆親熱的樣子？

    周烈文甩了甩頭，叫自己可別再回想。倒胃口。

    “沒事兒。十三，莫再靠近。你怎就回來了？”

    馮漢廣見他過來，趕忙快移了兩步擋在了牢車前面，怕怪物再把他嚇到好歹。

    姚十三可是看得清他那白襯子上濺得一身發(fā)烏黏稠血漬，挑眉側(cè)著身子瞟了幾眼，抬袖輕捂了鼻子，也不知是看了沒看，總之面沒改色，一臉溫笑著回他：

    “孩子是差人送走的，我一直在這兒沒動過呢。”

    他又往前了幾步，步子止在個兩人面前不遠處，似意非意的保持在了個即沒讓馮漢廣白擋著，談話距離又不至遠得失禮的位置上。

    “周協(xié)領(lǐng)也在這兒？恕十三有失遠迎。”

    周烈文擺擺手，相當應付地回了個禮。

    “那你們倆聊，我走了?！敝芰椅拇罂葞茁暎槺阏苏录着鍎?。

    “周協(xié)領(lǐng)不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姚十三道。

    “不吃。我忙得很，可沒那個心思?！闭f罷揚長而去。

    馮漢廣現(xiàn)在心里可是亂得一團糟，根本沒心情管他周烈文是去是留，反倒是巴不得他趕緊從眼前消失，好像他再待下去就又該有什么壞事發(fā)生似的。

    他快步騰至姚十三身側(cè)，生怕被他看到這駭人的景象，一把攬腰推他回身。

    “剛聽將軍說要往京城那邊傳信，是出了什么事?！币κ斡伤膺^身子，偏頭好奇問道。

    “嗯……最近怕是不太平啊?！瘪T漢廣心事重重的答了他一句，又像只是在自語感嘆。

    “將軍說的顧叔是哪位，只知朝廷下令不許您再入京，可從未聽您提起在京畿還有什么故人?！?/br>
    “哦，是我父親許多年前的老故交，并不太熟?！瘪T漢廣思量片刻，努力去記憶中收刮些回憶。

    時過境遷，在如瀚海長空般無邊回憶中已是過眼云煙。不過是自己也就只有幾歲的時候跟隨父親拜訪過的一面之緣人罷了，早已記不清容貌了。

    只得答出一句：“清虛觀觀主，老祖師顧遠山?！?/br>
    ——

    “師父前腳閉關(guān)，你就惹出這么大事來?！?/br>
    顧長卿負手立在祠堂門外，舉頭見朝暉滿地，滿天紅云強烈又和煦照耀寧土。

    顧望舒在祠堂冰涼堅硬的石板地上，已經(jīng)跪了一天一夜。

    夜半無人之時，比及寂若死灰的陰森，入骨的寒意才更要命。

    不能動作疲憊不堪，外加氣血不足，硬挨著侵骨的寒，一個生在夜里的人從未這么討厭過夜晚，幾度覺得自己快要昏睡過去。

    好在終是云開見日。

    雙腿早就跪得發(fā)麻，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喉嚨干渴的要命，還硬撐著一副百折不屈的模樣。

    身后響起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顧望舒記得原本師父有令，罰跪期間這祠堂內(nèi)是不能再進人的。

    直到腳步停下幾許后，嘆出這么一聲話來。讓他不覺萬幸，只覺得惡心。

    半晌過后，腳步再動，踱到他身邊去，顧望舒無心理睬，紋絲不動跪在原地。

    來人自上而下無聲審視了他會兒，蹲下身子，遞了杯水到自己面前。

    “先喝點。待會兒有你好受的?！?/br>
    顧望舒抬起疲倦的眼皮順著胳膊看過去，也沒客氣，接過來一口喝個干凈。

    水本無味，但對這渴了快兩天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世界最甘的味怡來著。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得開口，嗓音嘶啞道：“這是看我笑話來了?！?/br>
    “我是看不懂你！”顧長卿掩不住怒火，長袖狠揮直起身來低頭怒目俯視起他：“安靜點像個普通人一般活著不好嗎？偏要搞出事非來！”

    “你說我像個普通人的話，真是今年最大的笑料?！鳖櫷嬉惭銎痤^對上顧長卿一雙犀利如鷹的眼，身子雖倦怠，一張嘴還是毫不客氣。

    “我無礙，倒是你快出去吧，請罪時祠堂他人不可人入內(nèi)，一向墨守成規(guī)的大弟子違背禁令偷來我這兒，被人看到了可不好?！?/br>
    “怎么可能無……”顧長卿氣得本是壓低的嗓音都抬高了幾分，又察覺自己可能過于激動了些，沉回氣道：

    “我來是想告訴你，四大法門的處罰令到了，十八銷魂鞭。師父他老人家被你氣得七竅生煙不屑求情，且閉關(guān)不愿踏出外世半步，待會兒掌刑的人，換我。”

    “哦呦?！鳖櫷孓揶淼溃骸肮?。”

    “你……！”

    “原本不就是想殺我，正好?！?/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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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長階赴刑

    顧長卿被他這模樣惹得又急又氣，滿腔怒火，分明來之前明知與這人定說不通話，還非要給自己惹氣，憤恨得奮袂轉(zhuǎn)身，惡狠狠咬了半天牙才擠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