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和齊曄都嚇了一跳，回頭去看。

    更何況踏雪，它嚇得直接跳起來，撲過去就咬住了那團(tuán)東西！

    “啊——?。?！”那團(tuán)東西慘叫起來，“娘！救我啊?。?！”

    江茉和齊曄這才看清，原來這就不是個東西，而是被扔出來的齊杰。

    他好慘，本來已經(jīng)鼻青臉腫，身上也是紅紅紫紫的，并且嚇暈過去了。

    沒想到被踏雪這么狠狠一咬，又把他嚇得痛醒過來！連忙捂著自己被咬傷的腿，哇哇大哭。

    他哪里這么疼過！太疼了！疼得都快感覺不到自己的腿的存在了！

    齊杰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鼻涕，又惡心又狼狽。

    就連踏雪都嫌他臟，咬他還臭呢！踏雪松了嘴，跑回江茉身邊。

    江茉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看著齊杰哭得直抽抽，差點(diǎn)兒抽搐得再次暈過去。

    她輕哼一聲，活該。

    江茉蹲下來，掏出手帕給踏雪擦嘴，“你說你咬那種東西干嘛，臟死了?！?/br>
    踏雪懵懂的大眼睛眨呀眨，歪起腦袋，把抓它的壞人咬過之后，它膽子大了，又轉(zhuǎn)過小腦袋對著齊杰齜牙咧嘴的。

    齊杰再次抽泣大哭，“娘！娘我被狗咬了！被狗咬了！他又要咬我了！又要咬我了！”

    王紅芬聞聲跑出來，看到齊杰滿身是傷那腿上還那么大一個血窟窿，嚇得差點(diǎn)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fù)涞烬R杰身邊，“兒??！你這是怎么了?。磕銊e怕！娘在！娘保護(hù)你！！”

    她也快崩潰了，一頭雞窩似的亂糟糟的頭發(fā)胡亂蓬松著，同樣很是狼狽。

    剛剛那里面那么混亂，山洞又小又暗，大伙兒情緒都激動得很，她說話都沒幾個人能聽見，更難以護(hù)住齊杰。

    要不是看在齊杰年紀(jì)小，又是本村人，估計大伙兒都得打死他！

    不過，齊杰聯(lián)合外頭的人來偷村里的狗，這事怕是記在大伙兒心里，永遠(yuǎn)都過不去了。

    王紅芬不敢再想以后他們一家在村里會有多么人憎狗嫌，她現(xiàn)在看著齊杰腿上那血淋淋的洞，心頭也在瘋狂滴血。

    “江茉！”王紅芬不管不顧，歇斯底里地一頭撞過來，“齊杰是你們弟弟吶！你怎么能讓狗咬他！”

    江茉掀掀眼皮，無辜道：“踏雪被他抓過一回，有了陰影，剛剛忽然張口咬他，我哪管得了，誰叫他自作自受呢？”

    王紅芬氣得渾身顫抖，“我不管！你們家狗咬的人！你得負(fù)責(zé)！得賠償！得趕快把我家齊杰送去衛(wèi)生所！給醫(yī)藥費(fèi)！住院費(fèi)！”

    “……”江茉挑著眼尾冷冷笑，“那只怕是去不成呢，這么大的案子，恐怕齊杰得蹲一段時間的治安室，再看看要不要坐牢呢！”

    坐牢？?。。?/br>
    王紅芬嚇得魂都沒了，這會也顧不上齊杰腿上還在流血，驚詫道：“什么坐牢？你說什么坐牢？”

    齊杰也嚇壞了，扯著他娘的衣角，“娘！我不要坐牢！”

    江茉冷靜無情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勾唇道：“你們偷了這么多條狗，這是屬于盜竊罪呀，盜竊其他公民家里的財產(chǎn)，懂不懂？當(dāng)然要坐牢的?！?/br>
    齊杰渾身血液倒流，全身都在哆嗦，哭著喊道：“娘！救我！救救我??！”

    王紅芬面無血色，傻傻道：“坐牢？兒??！娘不能讓你坐牢！娘就你這么一根獨(dú)苗苗！你怎么能坐牢?。∧镌缇秃湍阏f了，踏踏實(shí)實(shí)待在家里，別老去鎮(zhèn)上那一伙人玩！你還認(rèn)什么大哥！你認(rèn)什么大哥！”

    王紅芬說著說著哭起來，一邊打齊杰一邊罵，“你說說你！你不聽爹娘的話，你落著什么好處了？！什么都非要聽你認(rèn)的那個狗屁大哥的！現(xiàn)在好了！要去坐牢了！”

    齊杰和他娘抱頭痛哭，“娘！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紅芬忽然想到什么，松開齊杰，忽然往江茉這邊撲。

    齊曄警惕地看著她，強(qiáng)健有力的手臂把江茉護(hù)在身后。

    沒想到王紅芬并沒有別的意思，反而撲通一下，跪在了江茉面前。

    “江茉??！是嬸嬸錯了！嬸嬸以前不該那么對你！嬸嬸知道嬸嬸不對，以后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都成！但小杰他還小??！他是你的弟弟！你不能看著他就這么坐牢啊對不對！”

    “……嬸嬸知道你一向最有辦法的！你腦子那么靈，求求你！算嬸嬸求求你了！你救救齊杰吧！他不能去坐牢啊！不然他一輩子不都?xì)Я藛?？?/br>
    江茉冷漠地勾起唇角，身后的山洞里，還不斷傳來偷狗賊的慘叫聲，他們已經(jīng)開始一邊喊疼，一邊喊救命，一邊求饒。

    都說自己再也不敢了，求村民們收收手，不要再打了，真的要命了！

    齊杰聽著自己平時崇拜的大哥被打得那么慘，那么低聲下氣的求饒，又想到自己要去坐牢，雙重打擊下，他身體都抖成了篩子。

    江茉漂亮的臉蛋依舊冷漠，事不關(guān)己，雙手抱胸，“坐牢不是挺好的么？你們教育不好兒子，就去牢里，有的人管教?！?/br>
    王紅芬渾身顫抖，匍匐在地上，聲音里哭腔明顯，“江茉！你不要這么狠的心腸??！求你！我給你磕頭！我給你賠罪！我和你叔叔就這么一個兒子，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他都成！他要是去坐牢了，我們還怎么活?。　?/br>
    江茉勾了勾唇，漫不經(jīng)心地挑起唇，“想不坐牢也是可以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聽說過吧？”

    王紅芬愣愣地看著她，王紅芬沒文化，她不動。

    齊杰卻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拖著那條還在血流如注的腿過來，“我懂！我懂！江茉姐！我坦白！只要不坐牢，我什么都坦白！”

    江茉瞥了他一眼，輕哼道：“行啊，這兒也沒紙筆，你就寫血書吧。找?guī)讐K平坦一點(diǎn)兒的石頭，把你們偷過多少狗，都是誰家的，怎么偷的，都寫清楚。”

    “……對了，要是你們還干過別的壞事，也都寫下來?！?/br>
    齊杰明顯身子一顫，眼神躲閃，用手指沾了沾腿上流下來的血，在王紅芬連滾帶爬給他找過來的石頭上，開始寫。

    江茉一看他這樣，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譏笑道：“你要是有所隱瞞，被查出來，非但不能減輕懲罰，還會更嚴(yán)重。”

    “……相反，如果你現(xiàn)在寫出來，那就是檢舉揭發(fā)，就算你參與了那些壞事，也是他們坐牢，懂嗎？”

    齊杰愣了愣，隨即握緊手指，微微激動道：“我懂！我寫！”

    都到這會兒了，當(dāng)然是保全自身更要緊。

    什么大哥，什么兄弟，都是可以出賣的！

    齊杰在石頭上飛快寫字，山洞里哀嚎求饒聲也顯得越來越?jīng)]力氣，但動靜卻沒停。

    江茉好整以暇地看著這狗咬狗的一幕，笑容輕蔑。

    齊杰一邊寫，她也一邊隨口問了幾句。

    齊杰現(xiàn)在什么都聽她的，把她當(dāng)成了救星，所以她問什么，他都老老實(shí)實(shí)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

    原來，除了齊杰，另外三個偷狗賊，有兩個是來自鎮(zhèn)上，還有一個來自鄰村。

    他們都比齊杰大了幾歲，但同樣游手好閑，整天無所事事。

    因為懶惰，也不愛干活兒，在如今的形勢下，就想發(fā)大財，賺大錢。

    可他們哪有那頭腦，只會些偷雞摸狗的本事，在齊杰所認(rèn)的那個“大哥”的帶領(lǐng)下，四人漸漸成了團(tuán)伙，在好幾個村都偷過狗，前后加起來差不多有四十條狗！

    這些狗，大部分都是剝了皮賣給了狗販子，狗販子會把這些狗帶去集市上賣。

    賣了錢，大家再分錢！

    這行當(dāng)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又輕松又賺錢，一時間吃喝玩樂，得意忘形，什么時髦行頭，都置辦起來，快活極了。

    今天，他們四個是來齊杰家玩，蹭吃蹭喝的。

    王紅芬很不樂意齊杰和他們玩兒，雖然齊杰能賺到錢，可也是外頭胡吃海喝花光了，沒拿過一分錢回到家里！

    而且那可是偷狗??！王紅芬雖然壞，但也沒做過這種事，她總覺得心驚膽顫的，生怕齊杰被人抓住。

    村里那些人對于偷狗賊的怒火她瞧得清清楚楚，每次他們痛罵偷狗賊時，她都緊張得不行。

    沒想到他們四個，聽到隔壁王有根家的動靜，發(fā)現(xiàn)了那兩條一直想抓卻從來沒得逞過的好狗！

    這兩只狗的毛發(fā)那叫一個油光水亮！喂得也好，一看就rou多，好吃！

    四人合計一番，再加上齊杰本來就討厭江茉，他提議道：“這狗咱們抓來不賣，自己吃掉！”

    其他三人也無所謂，多一條狗少一條狗，他們賺的錢多著呢，也不缺這一條狗的錢。

    聽說齊杰怎么被這狗主人欺負(fù)之后，兄弟們意氣上頭，都決定抓了這狗，先虐再殺！然后煮一頓狗rou火鍋，吃個痛快！

    然而，村里到底人多眼雜，王有根又看得緊，四人趴在墻邊蹲了一天，才找到王有根去撒尿的好機(jī)會，終于得逞！

    這狗當(dāng)然不能在村子里殺，更不能在村子里吃。

    一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溜到這個山洞來，又花了不少功夫。

    撿柴火燒鍋?zhàn)樱貌蝗菀装阉疅_，正打算把這狗燙死剝皮呢！

    江茉和齊曄就帶著烏云沖進(jìn)來了。

    齊杰回想起那噩夢般的一幕，仍然不能平靜，正寫著血書的手直哆嗦。

    而且齊杰的確不禁嚇，江茉隨口一詐，就把他們四人干的那些行當(dāng)全摸得清清楚楚了。

    四人不止偷狗，而且還偷錢！

    那位“二哥”學(xué)了些扒手的本事，教會了齊杰還有另外兩人，平時偷不到狗，又想吃香喝辣的時候，他們就去縣城里人多的地方偷錢！

    廣場集市能偷！公交車上也能偷！

    偷完就回鎮(zhèn)上，誰也找不到他們。

    齊杰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把哪一天，在哪偷過多少錢，都寫下來。

    沒別的，就因為他是小弟，每次分得錢最少，所以他心里一直挺計較的，才記憶猶新。

    -

    這時候，里頭的動靜也漸漸小了，村民們打得也累了，解了氣，紛紛走出來。

    最后幾人把那三個偷狗賊也提溜出來，讓他們好好跪在地上！

    三個偷狗賊已經(jīng)鼻青臉腫，不成樣子，還都被打哭了，特別狼狽，渾身哪哪都疼。

    一個個都仿佛被打傻了，不會說話了，怔怔地望著前頭，萬念俱灰，追悔莫及。

    看到江茉和踏雪，三人又受了刺激，發(fā)起抖來。

    大概此時此刻，他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今天不該偷這條狗！

    真是……造孽?。∫郧皬膩頉]被抓住過，他們才膽兒越來越肥，越來越覺得自己牛哄哄的。

    今天怎么就陰溝里翻了船！栽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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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眼看著要全黑了。

    公安特派員周志元騎著自行車，終于趕到。

    看到三人被打得都快沒人形了，他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