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丈夫說的也有道理，知道女兒還活著，且活得很好，還時不時地能見上一面，該知足的。

    “你二哥今年任期就要滿了。若是調(diào)回京中，你們兄妹還能見見。你二哥在信里一直念叨你。你小時候可喜歡他了，一見他就笑……”

    棲霞郡主絮絮說著舊事，沈纖纖靜靜聽著，偶爾回之一笑。

    對于素未謀面的二哥，她能有多少感情？

    一提到兄妹，她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沈之遠(yuǎn)的面容。

    昌平侯夫婦坐了一會兒后，起身告辭。

    沈纖纖暗舒一口氣。

    想到沈之遠(yuǎn)生辰將至，她尋思著不妨送一些東西。

    誠然他父母別有心思，但他本人，對她一直極好。她當(dāng)日出走，一路花銷，都源自于他給的傍身錢。

    他是真心實(shí)意拿她當(dāng)meimei的。

    沈纖纖隨晉王回京后，沈之遠(yuǎn)還來過晉王府一次。

    那時，他并未詳細(xì)詢問事情經(jīng)過，只問是否需要幫忙。

    得知她自愿回京，且與晉王感情不錯后，他才離去。

    沈家富裕，沈之遠(yuǎn)出手大方，也不缺東西。

    想來想去，沈纖纖決定依照舊年習(xí)慣，做一幅畫送給他。

    ——在沈家那三年，每年他生辰，她都是這樣做的。

    沈纖纖跟著女夫子學(xué)過琴棋書畫，雖不精通，可也能看得過去。

    她先從古籍中找了一個場景，在腦海里構(gòu)建基本畫面，隨后再慢慢一點(diǎn)一點(diǎn)畫出來。

    作廢了一幅后，第二次作畫，效果就很不錯了。

    談不上畫工精致，但一眼就能看出花了一番心思。

    畫作好之后，沈纖纖還拿給晉王看。

    蕭晟心內(nèi)隱隱發(fā)酸，幽幽地道：“去年你給我準(zhǔn)備生辰賀禮時，可沒這么用心。一個荷包就打發(fā)了?！?/br>
    沈纖纖瞥了他一眼：“你還說。荷包不是你自己點(diǎn)了名要的嗎？”

    去年的事兒，她記得清清楚楚。

    蕭晟“嘖”了一聲：“那我今年不要荷包了，我要換個別的?！?/br>
    “行啊，可你生辰不是還早嗎？”

    “嗯?！笔掙傻纳皆谄咴碌?，的確還早。

    他端詳著妻子作的畫，心思微動：“畫不錯，若是這邊題點(diǎn)字，會不會更好一點(diǎn)？”

    說話間，他指著畫卷上方空白處。

    沈纖纖思忖一番：“也是，不過題什么呢？”

    她以前作畫，沒想過題字。

    晉王一笑，聲音中透著幾分慵懶和自信：“我來吧?！?/br>
    沈纖纖見過他的字，知他擅書法，當(dāng)下也不生疑，直接點(diǎn)頭，頗為期待：“好啊?！?/br>
    只見他拿起一支狼毫，蘸墨以后，筆走龍蛇。

    少時，他收起筆：“好了?！?/br>
    沈纖纖端詳一番，甚是滿意：“還行，挺好的。”

    蕭晟長眉一挑，唇角微微勾起。

    她作畫，他題字。收到畫的人，只要不笨，就能看出他們感情好。

    沈之遠(yuǎn)面子不小，能得晉王夫婦合贈的畫作。

    因?yàn)檫€在國孝期間，沈之遠(yuǎn)的生辰并未大辦，吃了一碗長壽面，就當(dāng)是給自己慶生了。

    收到沈纖纖送來的生辰賀禮，沈之遠(yuǎn)細(xì)看了好一會兒，珍而重之收了起來。

    劉云回京后找過他。

    從好兄弟這里，沈之遠(yuǎn)知道了纖纖的身世。

    為她高興之余，他心里不禁有一絲絲的悵然。

    她有顯赫的父母，有同胞兄長，或許她不需要他這個義兄了。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們的關(guān)系并沒有太大變化。否則也不會有這個一如往年的生辰賀禮。

    唔，可能和往年不一樣。

    畢竟今年的畫上多了晉王的題詞。

    ——

    皇帝駕崩以后，四十九天內(nèi)禁止屠宰，百天之內(nèi)不得嫁娶。

    等國孝一過，民間辦喜事的就多了起來。

    晉王難得有空，陪著王妃出門。

    一路上，他們竟然見到了三家迎親的隊(duì)伍。

    沈纖纖愛玩，拉著蕭晟在人群中看熱鬧：“你看，你看，新郎官好高興啊?！?/br>
    蕭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年輕的新郎身穿喜服，笑容滿面，他騎在馬上，時不時地沖圍觀的人群拱手施禮。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盡管新郎官模樣并不英俊，但他穿著整齊，人看起來也格外的精神。

    晉王瞧了一眼，神色淡淡：“成婚嘛，高興一點(diǎn)很正常?！?/br>
    一想到這里，他就深感遺憾。

    他們成婚時，他昏迷不醒，別說親迎了，連拜堂都是他同父異母的meimei華陽公主代替的。

    在路上看到別人成婚也就罷了，晉王夫婦一回到王府，管家福伯便迎了上來：“王爺，王妃，趙小將軍送來這個?！?/br>
    福伯呈上來一張喜帖。

    趙驥居然也要成婚了。

    京畿大營嘩變時，趙驥被人偷襲受傷了，沒參與平叛。

    后來論功行賞，趙驥并未得到任何賞賜。

    誰想到這家伙竟然一聲不吭要成親了。

    蕭晟盯著喜帖看了又看，腦海里先時就有的一個念頭忽然變得強(qiáng)烈起來。

    夜里，兩人纏綿過后，他輕聲問妻子：“纖纖，我們再拜一次堂，好不好？”

    第83章 結(jié)局   一生還很長

    沈纖纖倦極, 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事后沐浴，還是他幫忙做的。

    聽蕭晟說到“拜堂”，她眨了眨眼睛, 有些迷茫地看著他：“什么拜堂？”

    她眼尾被染成了桃紅色，嬌媚的聲音中略帶一些喑啞，透著若有若無的魅惑。

    蕭晟握住她的手, 神情誠懇：“我和你, 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 再辦一次婚禮, 好不好？”

    這是他心里的一大遺憾。

    “不好?！鄙蚶w纖下意識搖頭。

    蕭晟微怔，深感意外：“為什么？”

    他原以為每個女子都想有一次完美的婚禮。他們成婚時，終究是太過委屈她。

    “我們不是已經(jīng)成親了嗎？還辦婚禮干什么？”沈纖纖皺了皺鼻子，“好麻煩的。”

    她還記得兩人成婚時，先帝不想委屈了這個弟弟, 要求大辦。盡管禮部官員有意省略了許多步驟，可依然十分繁瑣, 把她折騰得不輕。

    蕭晟沉默一瞬：“纖纖，難道你不想和我真正拜一次天地嗎？”

    “嗯？”

    “咱們成婚的時候, 我還在昏迷中, 沒有拜天地，沒有交杯酒……”

    蕭晟聲音很低, 帶著難以掩飾的失落和遺憾。

    猶記得她當(dāng)日留書出走，在書信中說, 他們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夫妻。因此他始終有些耿耿于懷，想將所有缺失的環(huán)節(jié)都補(bǔ)上。

    沈纖纖心內(nèi)有驚訝，繼而又生出一些復(fù)雜的情緒。

    當(dāng)日兩人成婚時，她在不停地祈禱他能快些醒來, 阻止婚禮進(jìn)行下去。面對繁瑣的婚禮，她只覺得麻煩、折騰，甚至隱隱抗拒。

    她成了名義上的晉王妃，后假戲真做，二人有夫妻之實(shí)。后來種種，直至今日。

    回想起成親的場景，她偶爾會有一點(diǎn)點(diǎn)遺憾，但也僅此而已?！⒉皇呛茉谝膺@些。

    此時晉王鄭重提起，沈纖纖困意消散了大半，抬眸望著他：“你真的很想？”

    蕭晟略一思忖，決定以退為進(jìn)。他極其勉強(qiáng)地回答：“我當(dāng)然想，但如果你實(shí)在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眸光微黯，眼底失落太過明顯，讓人無法忽視。

    心驀的一軟，沈纖纖悄聲道：“既然你真的很想，那就，就，我們就再拜一次天地吧?！?/br>
    她自己無所謂，就當(dāng)是成全他，圓他的遺憾。

    這話一出口，晉王登時唇角勾起，雙眸亮如晨星，低頭便又來親吻她。

    沈纖纖扭頭躲開，咯咯直笑：“別鬧，你先聽我說完?！?/br>
    “好，你說?！笔掙商稍谒韨?c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咱們說好了，拜天地可以，但是只拜天地。我不想從昌平侯府再出嫁一次?！鄙蚶w纖認(rèn)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