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奚遲眉心輕輕揪起,放慢了呼吸。 我覺得我可能不適合再養(yǎng)奶糖了。 霍以辭扣好扣子轉(zhuǎn)過身,眼里染上一絲落寞,他現(xiàn)在覺得情況有些危險,他可以傷害自己,但不能傷害別人,哪怕是一只小貓咪。 奚遲心里更酸澀了:你要把她送走么? 霍以辭望向他:如果我把她交給你,你愿意嗎? 奚遲愣了一下。 霍以辭看出他的意外,笑道:抱歉,只是問問,你也很忙。 我要養(yǎng)的話不是不可以,奚遲看向他說道,但我覺得她跟你待在一塊會更幸福,你不在的時候,不是還有小倩在照顧她么?比起安穩(wěn)平靜的生活,她可能更喜歡和你在一起。 他一口氣說完,霍以辭表情微怔,然后彎起了唇角:我會再認(rèn)真想想的。 他看著奚遲墨黑色眸子里明亮的眼神,胸口發(fā)軟,心跳砰砰地格外有力,他怎么可能不喜歡這樣的人。 他們在醫(yī)院附近的一家餐廳吃了晚飯,就去奚遲家接貓。 進(jìn)門時,奚遲打開鞋柜想要給霍以辭找雙備用拖鞋。 霍以辭拿出一雙鞋套,微笑道:不用麻煩,我?guī)Я诉@個。 他在低頭穿鞋套的時候,目光瞥見了奚遲的鞋柜中,除了奚遲拿出去的一雙拖鞋,還有另一雙并排整齊地放著。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心想,這應(yīng)該是聞澤的吧。 不知道奚遲和聞澤分手了多久,既然留著對方的家居鞋,大概奚遲還沒有徹底放下。 胸膛中驟然涌進(jìn)的憋悶感讓他心驚,他竟然會有如此強(qiáng)烈的感覺,他在嫉妒自己的弟弟。 好在奶糖立刻跑了出來,撒著歡在他的褲腳上拱來拱去,蓬松的尾巴一擺一擺,很快就激動到在地上打滾。 奚遲忍不住笑了:她很想你。 霍以辭彎腰把奶糖抱了起來,奶糖呼嚕呼嚕地撒著嬌,委屈巴巴地往他脖子里鉆,蹭得他發(fā)癢。 霍以辭寵溺地?fù)现烫堑南掳?,低下頭在小貓咪毛絨絨地腦袋上輕輕親了一下。 布偶貓瞇起眼睛,蕩漾在幸福的海洋里。 不知為什么,奚遲看見他眼里盛滿了溫柔的愛意,低頭吻貓的時候,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奚遲去拿航空箱,剛轉(zhuǎn)身回來,他們同時聽見窗外響起一陣劇烈的雷聲。 奶糖在霍以辭懷里哆嗦了一下,霍以辭心道不好,果然,接下來不管怎么哄貓都不肯進(jìn)航空箱。 她有點害怕雷雨天氣?;粢赞o道。 奚遲可以理解奶糖為什么這樣,霍聞澤撿到她的那一次就是個雷雨天,小貓咪跑出來肯定受了不少罪。 他想了想道:預(yù)報應(yīng)該是陣雨,要不然等一下再走。 奶糖像聽懂了一樣,細(xì)細(xì)地喵了一聲。 霍以辭無奈地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這才從玄關(guān)正式踏進(jìn)了客廳:麻煩了。 奚遲去泡了一壺茶,坐在沙發(fā)上等待時,霍以辭目光落在奚遲家客廳的家具上。 全部是干凈簡約的風(fēng)格,看起來讓人很舒服。 明明沒有兩個人一起生活的印跡,可他眼前無法抑制地出現(xiàn)一些畫面,霍聞澤會和奚遲一起坐在這個沙發(fā)上看電視么?他們是否會相擁著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談?wù)撾娪扒楣?jié),劇情無聊時他們視線撞在一起,會不會接吻 他深吸一口氣,逼回了這些不該有的想法,也壓制住自己內(nèi)心的酸澀,這種情緒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偽君子。 奚遲端了茶回來,在他身邊隔了一小段距離坐下。 朋友的距離,霍以辭想。 要看電視么?奚遲轉(zhuǎn)過頭問道。 剛才腦海中的畫面忽然重回眼前,霍以辭表情微微有一絲僵:好啊。 奚遲打開電視。 收起小船帆,點亮小燈光,帶你去和花園寶寶一起玩! 這下輪到奚遲表情凝固住,連忙關(guān)掉:嗯之前有小朋友來我家看的。 霍以辭在一邊憋笑。 奚遲挪開視線:我去找個電影,你喜歡看什么類型? 他在電視柜里翻了一下,放在最上面的就是那張《機(jī)器人總動員》,奚遲把它塞到角落。 好像都是老片,《低俗小說》、《重慶森林》 最后他們找了部《千鈞一發(fā)》放。 在這部電影里,未來的所有人都是通過基因工程,被篩選出最佳基因組合后出生的,包括主角的弟弟,而主角則是個自然分娩的異類。 因為他基因上是不完美的,他不能避免很多疾病的風(fēng)險,因此無法成為自己夢想中的飛行員。在這種困局中,主角竟然用了幾年時間將自己變成另一個人,用那個人的頭發(fā)、血液等通過檢測進(jìn)了航空基地 關(guān)了燈后,奶糖立刻跳上沙發(fā),縮在他們兩個中間。 屏幕上變幻的光映在他們臉上,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雨,貓在他們中間呼呼熟睡。 霍以辭余光可以看見奚遲呼吸的起伏,還有睫毛輕輕的扇動。 時間美好到像他偷來的。 突然,電影里爆出一聲巨響。 奶糖瞬間彈起來鉆到了奚遲懷里,因為太著急爪子掛在他線衣上,扯出來一長條毛線。 奚遲要抱她,霍以辭也伸手過去想要抓住她。 情急中霍以辭的手沒抓住貓,反而抓在了奚遲的手背上,掌心的觸感溫潤細(xì)膩,最好的畫紙也無可比擬。 奚遲在昏暗的光線里抬起眼簾看著他。 完全和他剛才卑劣的想象重合,霍以辭喉結(jié)微微滑動了一下,這一瞬間,他想扣住對方的手指,將他壓向沙發(fā)靠背,吻上他微涼而柔軟的唇瓣。 可是他是你弟弟的前男友,是他喜歡的人啊。 他腦海里出現(xiàn)一個聲音,繼而又話風(fēng)一轉(zhuǎn):可是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你為什么不敢同樣地喜歡他? 第36章 偽裝 兩種聲音在他腦海中交織, 理性和誘惑的博弈間,他被自己的心跳聲震得頭暈。 奚遲在幽暗的光線中看著他的眼睛,他本來是想霍以辭幫忙開下燈的, 他的衣服被貓爪子勾住了。 可跟對方視線對上的一瞬間,他忘了要說什么,也許是燈光太昏了,他覺得那雙眸子里目光溫柔又guntang。 手背上覆著的掌心溫?zé)幔粢赞o向他靠近,奚遲抿起唇, 呼吸下意識放輕了些。 這時跟毛線搏斗的奶糖又猛地掙動了一下, 發(fā)出一聲被逼急了的喵嗚。 他手上的觸感突然抽離開, 霍以辭按住奶糖,低下頭聲音低沉道:別動。 奚遲一時不知道這話是跟奶糖說的還是跟他說的。 其實霍以辭這句話可以算作是自我警示, 說完后他立即站起來, 打開了燈。 還好, 如果他剛才真的吻下去, 以后該如何跟奚遲相處? 他收斂起表情, 轉(zhuǎn)身回去。 明亮的燈光再次籠罩了每個角落,奚遲抱著奶糖, 霍以辭在他身邊坐下,抓起奶糖毛絨絨的小貓爪, 耐心地將纏繞的線圈解開。 這個角度, 奚遲看著他低垂的睫毛格外的密,薄唇顏色稍淺淡。 他剛才竟然覺得霍以辭想親他。 奚遲耳根熱起來,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一定是因為剛才看到霍以辭寵溺地親貓。 霍以辭的認(rèn)知里,自己可是他弟弟的男朋友,應(yīng)該也是以哥哥的態(tài)度對自己進(jìn)行關(guān)心照顧。 想到這, 冒出這種猜測的他更羞恥了。 霍以辭已經(jīng)分開了奶糖和他的衣服,把奶糖抱了下去,奚遲看見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拽出幾條長長的線頭,肯定是不能要了。 我替她跟你道歉。霍以辭語氣誠懇地說。 沒事。奚遲眼神有一絲躲閃,起身道,我去換件衣服。 等他換好衣服出來,兩人都已經(jīng)迅速調(diào)整好了心情,氣氛恢復(fù)如常。 他們繼續(xù)看了剛才的電影,隨著男主角的偽裝將要被發(fā)現(xiàn),氛圍越來越緊張,兩個人都專注地盯著屏幕,似乎在避免對視一樣。 影片的最后,男主再次和自己的弟弟來到海邊,比賽誰先承受不了要往回游,這是他們從小就會玩的游戲,而男主因為基因的殘缺,一次都沒有贏過。 但這次,他忘記了自己羸弱的心臟,忘記了比那些完美人類高幾十倍的猝死風(fēng)險,只拼命地持續(xù)往前,他終于把所有事物都甩在了身后??僧?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弟弟體力不支時,毫不猶豫地回頭抓住了他,拖著他極力游向岸邊。 再次看到這一幕,奚遲仍然深受觸動,人的意志脫離了rou體的束縛,男主乘上夢想中的火箭緩緩升空。 是個創(chuàng)造奇跡的故事。他輕輕感慨道。 也許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奇跡?;粢赞o在黑暗中看向他,看似殘缺的存在,反而是愛催生的產(chǎn)物。 奚遲的眼睫安靜地扇動了一下。 霍以辭眼睛彎起來:其實我也從來沒有贏過阿澤。 奚遲聽他說道:小時候玩游戲,他總是敢嘗試我不敢的,我們互相出一些刁鉆的題目考對方,他也總能想到獨特的解決方法。 包括感情,霍以辭在心里默默想,也許他比起霍聞澤總是少了些勇氣。 奚遲思索了兩秒,開口道:可能因為你覺得自己是哥哥,下意識的不想贏。 霍以辭微愣了一下,笑容舒展開來。 聞澤平時工作很忙吧? 忽然被問到霍聞澤的事,奚遲眨了眨眼:嗯,雖然手下的人都很能干,但很多事他喜歡親力親為。 霍聞澤要是預(yù)想到現(xiàn)在公司群龍無首的狀況,肯定會很抓狂,奚遲能想象出對方眉頭緊鎖的表情。 他有什么興趣愛好么?霍以辭又問。 奚遲想了想:好像沒有,但有段時間他經(jīng)常去玩一些極限運動,蹦極跳傘之類的。 極限運動?霍以辭看起來有點詫異,這不像是他的風(fēng)格。 奚遲點頭:我也覺得。 他們談?wù)撝袈劃?,仿佛通過他們之間這條紐帶,消除了那一點不合時宜的曖昧。 但霍以辭知道不是這樣,他關(guān)心著自己弟弟的事,心底里卻瘋狂地想了解霍聞澤和奚遲之間怎么樣。 這種割裂感讓他譴責(zé)自己,卻又忍不住不經(jīng)意般地問:你們在一起有多久? 看到奚遲表情一頓,他馬上道:如果你覺得冒犯就當(dāng)我沒問過。 快三年。奚遲回答。 不用探究細(xì)節(jié),三年這個數(shù)字已經(jīng)能說明很多,一起走過的無數(shù)路說過的無數(shù)話,無數(shù)個耳鬢廝磨的日夜,是不可替代的。 胸腔中被酸脹填塞,霍以辭在自我譴責(zé)中接著問:你們是因為什么分手的? 奚遲現(xiàn)在更確定了,剛才是他的錯覺,霍以辭對他肯定沒有別的意思,現(xiàn)在跟他談這些儼然就是長兄的關(guān)心。 是他提的。奚遲有一絲自己在告狀的錯覺,因為他一直瞞著我一件事,終于瞞不住了。 霍以辭面露意外。 像替奶糖賠不是一樣,霍以辭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對于你感情上受的委屈,我替他跟你道歉,如果你覺得我有這個資格的話。 被他用溫煦而關(guān)切的目光看著,奚遲心里微微泛酸,罕見地泛起一種想要靠近對方的感覺。 奶糖窩在霍以辭懷里撒嬌耍賴時,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因為知道自己會得到無限的包容和溫柔。 電影已經(jīng)放到了末尾的音樂,外面的雨也停住了,霍以辭把困到蜷成一團(tuán)的布偶貓塞進(jìn)航空箱里,準(zhǔn)備跟他道別。 站在門口,他的手觸到外套口袋里的卡片,拿出來給奚遲:上次從你家回來的路上,你說我車?yán)锏匿撉偾寐牎?/br> 奚遲看向他。 那個鋼琴家這周六晚上有演奏會,他給了我兩張票,你有興趣可以去聽聽。 奚遲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隨口的一句話,接過票:好啊,那到時候見。 這時他反應(yīng)過來,霍以辭應(yīng)該只是想送票給他,并不是邀約。 霍以辭沒給他尷尬的機(jī)會,唇角彎起來:嗯,我來接你。 其實他本來就是想約奚遲一起去的,但今天他差一點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感,讓他有些后怕。 沒想到,奚遲輕飄飄的一句話又把他拽回了困境,并且甘之如飴。 周六晚上霍以辭來的時候,帶給他一小束花,鈴蘭與風(fēng)信子,散發(fā)著素雅的香氣。 奚遲看到霍以辭穿著米色的西裝,微笑著將花束遞給自己時,不禁有種約會的錯覺。 霍以辭又給他一個袋子:我應(yīng)該沒有買錯。 奚遲打開來,居然是和他被奶糖抓壞的那件一模一樣的衣服,連尺碼都沒錯,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 對上他驚訝的眼神,霍以辭只是略帶神秘地笑了笑。 鋼琴家本人送的票,自然是貴賓區(qū)聲效極好的位置,他們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從VIP通道進(jìn)入音樂廳,卻在門口與另外幾個人迎面撞見了。 奚遲心跳猛地一頓,他看見了霍聞澤的秘書周昀。 周秘書身旁的幾個中年男人,皆是西裝革履,看起來氣宇軒昂,周秘書正跟中間的男人笑著談?wù)撌裁矗ь^看見奚遲和霍以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那幾個男人也看到了他們,神色古怪,尤其是中間的男人臉色刷地沉了下來。 奚遲心道不好,這幾個人估計是霍聞澤的合作伙伴。 果然,中間的男人徑直朝他們走來,嘴角的笑中帶了一絲慍怒:這不是霍總嗎?我還以為認(rèn)錯人了,畢竟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國外談生意,因此沒法接受我們的邀約,只能讓您的助理來打發(fā)我們。 周秘書趕忙調(diào)整表情,追上來笑道:吳總,這真的是誤會 吳總顯然是不吐不快的人,沒正眼看他,依然盯著霍以辭:不知道您身邊是哪家的公子啊,這一對比,看來霍總是覺得咱們太過粗俗鄙陋,不屑于我們?yōu)槲?,那合作看起來也沒必要談了。 奚遲略帶緊張地看向霍以辭的側(cè)臉,這種情況是誰都會措手不及。 吳總,這件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對。沒想到霍以辭突然開了口,我向您賠個不是,希望您能聽我解釋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