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詩班的語調從房間內的四角升起，似兒童似青年在吟唱，

    “我志愿為藍天計劃奉獻自我”

    “以我的血rou身軀”

    “完成飛躍的使命”

    “為此，一切的實驗都是命運的指引，在神的指引下，改變吧！”

    “進化吧！”

    “超越吧！”

    ……

    抑揚頓挫的語調帶著飽滿的異樣的充沛熱情，詭異的是機器人的展開面板，只有黑白噪點，并沒有任何畫面。

    就好像本該播放的內容被刪除了。

    安靜的房間內，不斷重復的吟唱聲在空氣里顧自綿延。

    正因這內容空空如也，卻顯得那些炙熱的宣誓虛假空泛的嚇人，

    米爾科不適地呼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第一遍聽時甚至都屏住了呼吸。

    他在黑暗中看向旁邊的主人，少年冰冷的臉上是迷茫的雙眼。

    在a861的耳朵里，這些詞都變了模樣，卻都是一個味道。

    “為了聯(lián)邦！”

    “誰？誰沒有發(fā)出聲音！”

    “是你！”

    堅硬的骨頭被折斷，宣言如魔音灌耳，一遍遍在異物發(fā)作時隨著疼痛的間隙刺入骨髓。

    想要獲救想要痛苦停止嗎？

    那就宣誓吧。

    ……

    “觀看完畢，請宣誓?！?/br>
    機器人無情的電子眼一圈一圈的掃視著實驗體們，胸腔中的武器一一瞄準。

    劉歇頭皮發(fā)麻，他嘴巴跟著念，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

    沒想到這個實驗室居然是藍天計劃的實驗點。

    那是暮城被廢除的公開實驗計劃，可在這偏遠的地方居然還有一個這么大的實驗點。

    “我就知道那幫家伙已經(jīng)瘋了，”劉歇想到這些看向旁邊的大角，哆哆嗦嗦“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br>
    劉歇的狀態(tài)也不對，冷汗讓他的臉色更蒼白了。

    大角抿嘴，握住對方顫動的手腕，“你說過的，這里明顯是廢棄的實驗室?！?/br>
    沉悶鎮(zhèn)定的石子音讓劉歇清醒了一點。

    是的，從一開始他們就發(fā)現(xiàn)這里并沒有研究員，機器人們按著固定程序行事，該有的數(shù)據(jù)分析環(huán)節(jié)卻缺失了關鍵的研究員。

    劉歇冷靜下來，就看見大角站了起來。

    機器人已經(jīng)關注到了唯二沒有宣誓的米爾科和a861。

    瞄準鏡對準了二人。

    米爾科從聽見吟唱的不適開始就不想念，此時不斷重復的吟唱就像是催命符。

    他充耳不聞，只擔憂地看向主人。

    雙目迷茫的人不知道陷入了哪段回憶，神色罕見的痛苦而掙扎，嘴巴噎噎，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他不想宣誓。

    米爾科看得分明，柔軟的懷抱緊緊擁住坐著的人的頭，將對方似乎要脫口而出的氣聲壓在懷里。

    “主人乖，我們可以不說的。”

    “可以不說的。”

    他輕柔的耳語在房間愈來愈大的機械聲和吟唱聲里顯得那樣小。

    卻一字一句的打在了a861的耳膜上，那么清晰。

    顫動的嘴唇便也停住了。

    某個實驗臺上扭曲的身體因為這一個擁抱，短暫抽離了痛苦，他不必因為緩解那疼而說違心之語了。

    “警告！警告！”

    機器人的電子眼開始急促閃爍，瞄準鏡的光點印在實驗服遮不住的羸弱纖巧的蝴蝶骨上。

    抱著主人的米爾科不知道。

    而他懷里睜開的眼睛卻看見了這一幕，瞳孔一縮。

    伴隨著機械聲的戛然而止，一個東西快速飛射過來。

    米爾科懷里遠大于他身形的人驟然起身將他擁住了。

    試圖攻擊機器人的大角沒來得及，試圖推開兩人的劉歇也沒來得及。

    一個小小的注射器扎入了a861的脖頸。

    一點刺撓都稱不上的疼痛轉瞬即逝，察覺到是注射器，a861第一反應是安心。

    至少這樣不是激光射線什么的東西，否則哪怕他將少年護在懷里，射線也足以將兩人洞穿。

    藥水注入動脈的感覺微麻而眩暈。

    a861低頭，懷里驚呆的人已經(jīng)嚇紅了眼圈，又變成了一個小兔子。

    a861抿嘴，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基因人的模樣，

    眼角也是這么帶著一點薄紅，在白皙的臉上很惹眼。

    他頭一次不帶思考地抬起手指，指尖未觸碰到那紅，便倏然落下。

    a861暈倒在了米爾科懷里。

    第52章

    米爾科摸著帶點疼的脖子蘇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蜷縮在了一角，光點是墻壁上的三個小字“禁閉室”。

    剛剛主人在他身上昏倒,大角和劉歇剛幫他扶起,誰也沒想到那個逼人宣誓的機器人再度發(fā)射了一個注射器。

    憂心主人的米爾科也倒了，最后失去意識前,他只能看見大角被劉歇攔著,在蜂擁而至的機器人面前憤怒的雙眼。

    “唉，緊接著我就被關進了這里哩。”米爾科蹲在角落喃喃自語。

    他捏捏自己完好的臉蛋，既沒有腐爛也沒有多長個耳朵，松了口氣,“看來主人應該沒事?！?/br>
    他們被注射了一樣的東西,效用應該也一樣。

    禁閉室的氣溫很低，安靜得能聽清自己的呼吸。米爾科圓溜溜的眼睛稍微掃了掃，越看越覺得角落里黑梭梭的，像藏著塊巨大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