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在對自己的認知方面,遲昕一直是幼稚的,少時遇到點挫折,尹輕辭對她寵著護著還來不及,哪里會給她講這么強硬的一時間令人難以接受的道理。 于是她怔了好一會兒,才回:你說的有道理。 魏京嵐雙手交叉端在身前:很難以接受? 從沒有人這樣教過我。遲昕如實道。 魏京嵐似乎勾了下唇角,又似乎沒有。她的表情很清凈悠遠,遲昕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不禁想,魏京嵐小的時候會不會因通感癥遇到同樣脆弱的時刻,那時候她會如何做? 她這么想,也這樣問出來。 我沒有這樣的時刻。魏京嵐坦言道。 從小到大,想挖她家私密逮她家馬腳的人一直不少,這些人都恨不得找到動搖她家的方法,只可惜從未得逞。 崔樞和魏蕓商的地位不允許她們輕易信任依賴別人,魏京嵐耳濡目染,也養(yǎng)成了這樣的習慣。 她本就寡言,即便有恐懼和怯懦的時刻,也都自己扛著,唯一一次栽了跟頭,便是在遲昕那里。 但現(xiàn)在想來,也是她太過自負,未經歷太多便過早地將遲昕劃分到自己最親近的人的范疇。 就像崔樞和魏蕓商對彼此。 只是,人一生得遇相敬相知,攜手共進退的愛人本就是件不可求之事,說到底,還是她太冒失。 那你沒有哪一刻想尋求大眾的理解和認同么?遲昕順著自己的心意問。 魏京嵐想了想,反問:我為什么要去尋求別人的理解與認同? 遲昕不知道該怎么接,干脆沉默下來。 別人的理解與認同并不代表我做對了,更多的是希望我的所作所為能符合她們的設想。但很可惜,我自小遇到的大多數人,并不會設想我走積極正面的方向。 魏家和崔家的積業(yè),最終會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太多偽善的人盼著她犯錯走歪,只有這樣,日后別人才有可乘之機。 像她這樣權貴之家的繼承人,守住本心更重要。 我沒有從眾心理,只會做我認為對的事,自有明辨是非的人來響應我。 魏京嵐說這話時,并沒有站在金字塔尖的傲慢情緒,而是久居高位的氣度。 在遲昕還在做身中客時,她已經跳出了固有的思維,去尋自己的身外身。 多年來的困惑被解除,讓遲昕有茅塞頓開之感。 謝謝你。她誠心誠意地向魏京嵐道謝。 夏醫(yī)生客氣了。魏京嵐頷首,算是應了她的這聲謝。 那你呢?遲昕沒有忘記當下的情況,是她需要開解魏京嵐,而不是魏京嵐來開導她。 我?魏京嵐微微撐著自己的額角:我沒遇到過什么在心里始終過不去的傷痛。 遲昕眸含訝異地望向魏京嵐。 作為魏家和崔家的掌上明珠,魏京嵐大概沒遇到什么受傷的時刻,也正因如此,她們之間那段不對等的感情才會更加令人難以釋懷。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聽魏京嵐細數她們感情中的問題,但沒料到魏京嵐卻對她說,都過去了。 過去了,不代表她填補修復了魏京嵐的傷痕,而是代表魏京嵐愿意放下了。 比起前任,遲昕更害怕作魏京嵐的過去式。 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很不齒,但卻是她僅存的希望。 真的沒有么?遲昕不死心地追問。 沒有。魏京嵐給她篤定的答案。 今日診療比以往進行得都要快,房間的門被重新打開,在周楚郢進來前,魏京嵐叫住遲昕,舊事重提。 夏醫(yī)生。她仍蒙著眼,什么都看不見,自然也瞧不見遲昕眼底的絕望: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診療,希望在下次診療前,你能想清楚你的訴求。力所能及的范圍,我不會拒絕。 原來她還在惦記著回饋的事??蛇t昕想要的,魏京嵐早已吝惜給予分毫。 不必了。遲昕凄然一笑,拄著拐很快離開房間。 錯身時,周楚郢分明看見她將落未落的晶瑩氤在眼眶。 你這又同人家說什么了?重新關上門,周楚郢才對魏京嵐疑惑道。 魏京嵐緩緩摘下眼罩:你自己出的題目,卻來問我? 傷痛?周楚郢追問:你說的什么? 我說我沒有過不去的傷痛。魏京嵐如實道。 你這不是明擺著欺騙人家嗎?周楚郢無奈道。 哦?魏京嵐將病歷夾上的草稿遞給她:我以為,這叫以彼之道還治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