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關于我的就是這些。”沈縝收尾道，“太阿呢？當日，何岸他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參與昔年魏清妙之案的幾峰長老內(nèi)訌？事情敗露后被各處討伐的處境逼到?jīng)]有辦法所以修了邪術？何岸就是邪術最后的勝利者？

    沈縝清醒后距離當年事已有九年，那些細節(jié)無人再提，以至于她雖有些猜想但還沒被證實。

    修士的記憶較普通人更好，何況昔年的太阿血案是叢綣心上的疤痕，如今再回想她很輕易地便想了起來——

    “沒有參與魏師姐之案的總共有三峰峰主，其中兩峰在事發(fā)后帶著弟子去問掌門他們討要說法。但...”

    “一去不回?！?/br>
    沈縝摩挲袖口的指尖頓了頓。

    叢綣輕聲：“當時，何岸等人拒不應答仙門的質問其實是有底氣的。他們尋到了一個法子，幾人合練，用這法子可以‘天下無敵’。若諸仙門不敵，他們成為了勝者，那魏師姐和崔師姐要如何處置、仙門的法度要如何改寫、給后世看的史書上要如何記，那便都由他們說了算?！?/br>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沈縝想起那日所見的爛rou山，揚眉：“他們失敗了？”

    叢綣頷首：“這世上哪來那么多走捷徑天下無敵的法子。何岸等人失敗了，但又沒完全失敗，除了何岸的其他人都被吸干了血rou，供給何岸，讓他短時間變成了那副模樣。去太阿的長老們有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適逢邪修闖入山中，年輕弟子們忙著抵抗邪修，他們便去了大殿中查看，結果亦被吸取血rou。不過還好幾人修為精深，聯(lián)手勉強能抵抗住，又有你與云衍君及時趕來，他們雖損毀了些修為，但好歹保住了性命?！?/br>
    沈縝低嘆。

    曾經(jīng)的事情到這里便談得差不多，兩人對視著，屋中一時陷入了沉默。

    沈縝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女人，對方和她記憶里的模樣幾乎無甚分別，只是更沉穩(wěn)、更內(nèi)斂...更有了主持仙門的樣子。

    太阿的招生還未結束，她先被叢綣帶到了山內(nèi)的居處，沈縝撫了撫自己的側臉，輕笑一聲，“如今我的面貌，綣綣可看得習慣？”

    “......”叢綣瞥她一眼，“難道看不習慣，便不要看了么？”

    沈縝笑：“當然不是...”

    在叢綣驚訝的視線中，她一把將兩人中間的小案推開，長腿移了移，人就到了叢綣跟前——

    抱住了叢綣。

    “綣綣...”沈縝緊緊環(huán)住女人的腰，把頭埋在她的脖頸間，“如果看不習慣，那就天天看?！?/br>
    懷里僵硬的身軀慢慢放松下來。

    “...嗯。”

    有溫熱的濕潤滴到沈縝的脖頸間。

    兩人相擁著，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但都沒有放開彼此。直到叢綣輕輕問：“沈縝，你說，你是‘穿越’...”女人有些不熟練地咬出這兩個字，“那你那個時代歷史中的沈縝與叢綣，和你的新房客叢綣，會是誰？”

    這個問題沈縝也想過，她的情況簡直完美契合“莫比烏斯環(huán)”。于是她沒有太猶豫，答道：“莊周夢蝶、蝶夢莊周，綣綣，有沒有可能，不同時代的沈縝和叢綣都是我們？”

    叢綣微微拉開一點兩人間的距離，望著面前人清澈的眼睛，撫上她的下頜，彎了眼眸，“可能?！?/br>
    只要是她們就好，只要......沈縝回來就好。

    其它都不重要。

    第140章 番外.沈叢

    云卷云舒, 天池里亭亭玉立著朵朵雪蓮。

    沈縝坐的地方離池邊大約有兩三丈遠，她面前擺著小案，小案上鋪了紙墨, 紙上正躍然而生了半朵雪蓮。

    身后風聲微起。

    沈縝停住手上動作，抬眸看去。

    叢綣提裙在案邊坐下：“人間來信，后東?；实塾U位給鎮(zhèn)國長公主?！?/br>
    沈縝微怔。

    她怔愣倒不是因為叢綣帶來的這個消息——很顯然，這是遲早的事情；她怔愣的主要原因是叢綣對此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

    “綣綣，”沈縝遲疑，“你是要下山觀禮？”

    叢綣眼里劃過無奈的笑意。也只有在這個時候, 眼前人才會讓她覺得傻氣可愛——

    “阿縝，你將修士引入人間，距今已有十數(shù)載。仙凡相合乃是大道, 太阿身在此中, 怎能不順應時局?！?/br>
    她伸手勾起眼前人垂落的發(fā)絲替她別到耳后，“何況，你不想看看你一手扶植起的帝王嗎？”

    沈縝有些恍然。

    是啊, 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多年。

    于她而言這十年中有九年不過是一場夢, 但于他人而言，世事早已變遷。

    叢綣輕敲了敲眼前人的額頭，笑：“我們?nèi)ト碎g吧?！?/br>
    **

    后東海永平四年五月初一，帝感公主功績，降詔“鎮(zhèn)國冕有十二旒, 建天子旌旗, 出警入蹕?！?/br>
    五月十日, 帝下達“禪位”詔書, 令文武百官日后入新朝聽事。

    五月二十，三拒三請后, 鎮(zhèn)國公主宋昭華于承天門正式登基，改國號為“秦”，年號“建初”。

    人潮洶涌、喧囂震天。

    定國公洛如珍率禁軍把守宮門，那高高的宮墻上，玄色冕服的女子神情肅穆、隱隱帶著一絲威嚴的笑意。

    大秦的第一個皇帝，選擇在黎民百姓前登上九五帝位。

    歡呼聲、新奇聲、議論聲...新帝的面容隔著十二旒無人敢注視、威武的定國公滿面都是對新帝和新朝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