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綣啞然失笑。

    女人的神色隨著她彎了的眼眸柔軟，沈縝積攢的小脾氣被那雙秋水盈盈的眸子一嗔，便悄然散了去。

    她對自己這不爭氣的心態(tài)無奈，但干脆也不再故意繃著臉，軟下聲音：“綣綣，你都沒有叫過我jiejie?！?/br>
    叢綣笑：“沒有么？”

    “是大人、沈縝，心情好的時候阿縝...”沈縝扳著手指頭給她數(shù)，“哪里有叫過jiejie？”

    面前人強自撐著“不那么在意”的表情，但說出的話、擠在一起的眉毛眼睛，無一不透著委屈。

    叢綣耳垂?jié)u漸泛紅，她心念微動，往前一步踏上金紋，自己足下的陣紋散了去。

    女人拿過沈縝腰間墜著的蛇面具，擋在兩人面前。

    沈縝微惑：“嗯？”但她任憑女人動作沒動。

    叢綣面若桃花，再湊近一點，透過蛇面具上的眼睛，低低：“jiejie~”

    ?。?！

    “沈縝！”

    高山上半空中猛然落下兩人，只下一瞬金光驟現(xiàn)，顫顫巍巍又拖住了她們。

    “我...”沈縝驚喜措不及防成了驚嚇，聲音還在抖，“我也沒想到...”沒想到太高興忘了還控著陣......

    叢綣扶著她的肩，面色緋紅咬唇：“...面具掉了！”

    ......

    走走停停，鏟除了一個偏僻村子里的邪祟后，二人又進入了一座大城。

    很巧的，這座城正在籌備明年初的武林大會，沈縝和叢綣戴著面具坐在茶館中，聽各種消息各路高手聽了一耳朵——

    “死殺閣以后接單有條件了，你們知道嗎？”

    “正常，姜閣主清繳江湖那些亂七八糟勢力上的位，怎么還會允許啥單都接、葷素不忌?！?/br>
    “欸咱們賭一個，這新的盟主會是誰？”

    “歸雪山莊賀蘭雪吧？”

    “欸，我賭一個姜閣主——”

    “沒人說刀狂？”

    四下熱鬧一寂。

    片刻——“徐楚刀？他爹出那事了，他還能上去？有幾個人服他？”

    “我也賭姜閣主！”

    ......

    ......

    “押姜閣主，多謝。”

    開賭局的人聽得一道溫和的女聲，這女聲在吵鬧的周遭中竟突顯了出來，他下意識答應(yīng)，便見一個銀元寶放到了面前。

    “欸——”不是現(xiàn)在給錢......

    卻只見兩個逆流出了人群的背影。

    **

    行至元國后，沈縝和叢綣聽說了一個消息——

    秦定國公率軍直逼北國都城，北帝求和，以三王子耶律縱入秦和親。

    兩人商量了下，便決定踏陣快一點趕去秦國。

    倒不是為了看耶律縱入秦，而是謝承樂——也就是兕子，應(yīng)是要參加次年二月的會試。

    沈縝覺得，怎么也是自己教了兩年的學(xué)生，如果她榜上有名，那自己這個勉強可以說是她老師的人也算與有榮焉。

    這樣想著，沈縝就不由很高興，面上露出來兩分。

    立在她一旁的叢綣看在眼里，美目中漸漸含了笑意。

    沒有靈器和那些不得不完成的事、也不需要cao心這算計那，這人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就...很好。

    叢綣掩在袖子下的手被拉了拉，她回神，就見沈縝對她露出一個笑來。

    “...傻。”叢綣低低。

    但被拉著的手回握了過去。

    此刻，兩人就站在城門口一客棧二樓雅間的窗邊，等著看被接入秦京城的耶律縱。

    宋昭華沒有來——她當然不會來，堂堂秦帝還不需要對一個來和親的王子表達什么善意。雖然吧，這個王子是她前夫。

    門口的人聲愈加洶涌，沈縝瞇了瞇眼，見到了遠遠而來的軍隊，以及軍隊后的那頂轎子。

    轎子還挺漂亮。

    沈縝想。

    喧囂沸騰之中，華貴的小轎行過客棧跟前，突如其來的風將轎子的窗簾掀開一瞬——

    里面的人容色憔悴、形銷骨立，但周身被墜滿了漂亮的寶石，頭發(fā)更是被梳得一絲不茍，被風刮起的薄薄面紗下沒有一點胡茬。

    沈縝唇邊勾起笑意。

    她看著轎子在護送下遠去，直到不見。而樓下看熱鬧的百姓們大著嗓門：“這就是皇后？”

    “啊呸！什么皇后？封個什么貴君都是頂破天了，咱們打的可是勝仗！”

    “蠻子怎么會比咱們中原男兒有姿色......”

    ......

    三月中，殿試發(fā)榜，新科進士打馬游街。

    謝承樂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長街上數(shù)不清的花朵香囊向她而來，她躲閃不及被撲了滿面滿懷。

    善意的哄笑聲在喧囂里響起，她聽見人群中有夸自己容貌俊秀的，也在事先說好的二樓窗口看見了母親、劉由、觀潭姨姨等人。

    謝承樂沖她們展顏笑，得到了熱烈的回應(yīng)，也聽得街邊人群里又是一陣歡呼。

    坐下的馬漸漸過了和家人約定的地方，走向了更遼闊的前面，繁花錦繡中，謝承樂忽然想，如果她在...如果老師在，該多好。

    這一切，女子可以參加科舉的一切，離不開老師昔年的謀劃，但而今盛果已結(jié)，卻再也不見老師。

    人群里，兩道身影和追著狀元而去的人們擦肩而過。

    ......錦繡街，如意坊二樓。

    滕枝道：“夫人，少主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坐過來歇歇吧，您從一大早就守在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