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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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如此。 漫天陰霾的天上,重重晦暗云霧之中,仍舊藏匿著無數(shù)猙獰丑惡的頭顱。 他們蠢蠢欲動,忌憚,又垂涎著這新生魔物的力量。 他立于這方無盡煉獄,冰涼地看著頭頂那片黑浪滔天,鬼影憧憧。 原來法子,是這么簡單。 尸山血海,殺到他也成為其中一員的時候。 他總會成為這個一。 當(dāng)魔尊順著謝忱山的力道抬起頭的時候,佛修正站在他的身后。手越過臉頰,輕輕抬起了魔的下顎。 華光寺干干凈凈的,與萬魔窟截然不同。 干凈到有些刺目。 人族的手是溫暖的,血脈流淌的聲音奔騰歡悅,觸碰的時候,便連香甜的味道也一同散來。 可佛修在給他束發(fā)。 灼燒的饑渴不知怎的就被這個事實壓下。 魔物那頭亂糟糟的頭發(fā)總算是讓人看不下去了。 謝忱山站在魔尊的身后搗鼓著那頂頭發(fā)。 可魔尊的眼中依舊倒映著佛修小小的身影。 耳邊是佛修的聲音:魔尊,沒有人的眼睛是長在后腦勺的。 眼珠子動了動。 謝忱山無奈地說道:不行,臉上和后腦勺同時長著一雙眼睛也是不可以的。 他面不改色把魔尊后腦勺露出來的兩只紅眼睛給戳了回去,取著梳子慢條斯理地給他把那頭散發(fā)給編起來。 小辮子和小辮子交織在一處,難得讓魔尊的臉都干爽露了出來。 魔尊這張捏臉確實好看。 待謝忱山把他那頭長發(fā)給編織起來后,驀然也有了種粗獷蒼涼的美麗。 謝忱山幻化出了水鏡擺在魔尊的面前,笑著說道:頭發(fā)束起,便不會再那么凌亂了。 血眸盯著水鏡中的自己,魔尊滿足地嗚了一聲。 幾根觸須不由自主地竄出來,從后面纏繞住了謝忱山的腰,把他給高高舉過頭,遞到面前來。 胸口脹脹的,滿滿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像在痛。 可是每次剖開,卻什么都沒有。 里頭是空蕩蕩的。 空的,便不會這么痛才是。 謝忱山聽著魔尊遲緩、笨拙的描述,心口也仿佛被輕輕撞了一下。 有小小的酸疼。 觸須舉得有些高了,謝忱山只能摸了摸魔尊的眼。 慢慢地說道:是高興。 那血眸似乎也亮了亮,學(xué)著謝忱山的話。 高興。 魔尊,高興。 趙客松不高興。 他這些時日的錘煉已經(jīng)足夠,在某日午后,就順其自然地結(jié)丹了。 他結(jié)丹入定的時候,恰好身旁有兩位寺中師兄給他護(hù)法,便這么順利地晉升了。他這一遭本該艱難些,畢竟目睹了親人慘死之后,趙客松心中是有心魔的。 可都隨著他踏足了觀心鏡后,這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趙客松輕松解決了心魔,也成為了金丹修者,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起初趙客松也是如此想的,甚至高高興興地去尋無燈大師,想要把這樁事情告訴他。 無燈得知此事,確實也為他高興。 那普通平靜的面容露出淡淡的笑意,先是夸贊了他幾句,而后卻提起了他修行的事情。 謝忱山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金丹期,修煉的功法乃是火木。如果繼續(xù)跟在我身旁,或許會浪費了你這身根骨。 他雖然沒有說得很明白,也確實是有了要送趙客松去修仙門派的打算。 趙客松是個聰明的性子,自然明白了無燈大師的意思。 他深知大師是為了他著想,可或許是此前的遭遇與之后大師的竭力相護(hù),讓趙客松生出了些許依賴的念頭。 如果要再去其他陌生的門派,心中便有些郁結(jié)。 只不過他知道大師是為了他好,也不敢明著反對,私下回去的時候,卻抱著鸮翻來覆去滾了一通。最后抱著鸮去了山腳下蹲著。 他本來是想讓自己清凈清凈,卻忘了山腳還有一位和塵大和尚。 大和尚的閱歷可比他要多上不少,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少年修者心中的郁結(jié)。他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蘆,下意識就給收了起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下不? 大和尚很是大大咧咧,趙客松被他給帶得也從容隨意了些,抱著鸮就坐了下來。 倆人坐在臺階上。 和塵道:無燈師叔想給你找新的門派了? 他一語中的,被猜破心思的趙客松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我的臉上都寫滿大字了嗎?為何誰都能輕易猜破我的想法似的? 少年那小聲嘟噥讓大和尚笑得前俯后仰,抬手狠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你這歲數(shù)和閱歷,對我們來說確實是如同一張白紙。 可不就是跟寫在臉上一樣嗎? 趙客松泄氣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大師也幾乎看透了我的想法。 大和尚砸吧了一下嘴,摸著光腦袋說道:差不多吧,師叔看人很有一套??赡愦_實不適合走佛修的路子,也自有其歸處。師叔若是一直把你留在身旁,對你才是真的耽誤了。 趙客松心里也是清楚,所以才不敢肆意胡來。 這世上的事情,要是一切都能和想象中一樣就好了。趙客松發(fā)出了孩子氣的感嘆,過了片刻后,才又埋著腦袋說道,和塵師兄,為什么無燈大師,和你們不一樣呢? 他瞅了瞅大和尚的禿頭。 有點像鹵蛋。 趙客松偷偷地想。 大和尚摸了摸rourou的腦袋,失笑道:那是方丈自有考量,盡管現(xiàn)在無燈師叔并沒有真正剃度皈依,可是論起佛法和修為,其實華光寺中比他強(qiáng)盛的也沒有幾個。 趙客松愣了愣,他道:大師現(xiàn)在才不過化神修為,可你已經(jīng)是化神后期了 對哦。 他恍然想到,為什么之前不覺得怪異呢? 無燈大師在進(jìn)了觀心鏡前還是元嬰期,出來就變成化神大能了,這晉升也過于無聲無息,簡單得仿佛像是喝水一般自然。 無燈師叔 和塵的眼神有些悠遠(yuǎn),像是想起了什么過去的事情。 他是天生佛骨,修煉對他來說,便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事情。大和尚低頭,看著趙客松,像是在對他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小娃娃,你的天賦很好,不管你打算走哪一條路,修煉之道對你來說都不算很難。這是老天賜予的能耐。 可這頂多只能算是第二等。 世間真正一等一的天才,是無燈師叔,是魔尊,如他們那等的天賦,才是真正不世出的天才。修仙界中,無數(shù)人苦心孤詣試圖達(dá)到的境界,對他們而言卻簡單得好似捅破一層紙那般,當(dāng)真驚慕 大和尚的話里也摻雜著無盡的感慨。 可惜了。 趙客松正聽得入神,這句話把他給打蒙了。 這是何意? 大和尚抬手蓋住趙客松的眼睛,笑瞇瞇地說道:難道你之前的師尊沒有與你說過?千年之前,天門就不曾開啟過了。這千年之間,不管是再如何驚才艷艷的修者,都不曾渡劫成仙。如今這修仙門派中,哪家沒有幾個茍延殘喘的老怪物? 這話剛落下,原本還坐著的大和尚就猛地被拍到了地上。 猛地在地上凹了好大一個坑。 趙客松驚得竄了起來,連忙跑了過去。 沒事,沒事 大和尚被趙客松從人形坑里面刨了出來,悶悶咳嗽了幾聲說道:被教訓(xùn)了,沒事,常有的事情。 趙客松結(jié)合了一下大和尚剛剛的話,小小聲說道:難道華光寺中 和塵爽朗大笑起來。 那是自然,剛剛應(yīng)當(dāng)是大和尚住了嘴,嘿嘿笑道,反正是口無遮攔被教訓(xùn)了。 趙客松抱著鸮,微蹙眉頭說道:要這么說的話,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天門被堵上,卻沒有法子紓解嗎?而仙界也不在意這其中的變化嗎? 仙界究竟是什么想法,誰又能知曉呢?大和尚道,只不過這轉(zhuǎn)機(jī),倒也不是沒有。 和塵和趙客松嘀嘀咕咕了大半天之后,趙客松頂著滿腦子的奇聞趣事回去了。 在寂靜的寺宇中,他偶然撞見了正站在樹下望天的謝忱山。 極其難得的是,他的身旁沒有跟著那頭詭異的魔物。 趙客松竄了過去,安安分分地站在大師的身后,先是探頭探腦看了一下,然后才說道:大師,魔尊不在此處? 謝忱山斂眉,含笑說道:怕他? 同樣的問題,從魔尊和謝忱山的口中問出來,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趙客松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是有些怕的。 謝忱山笑著說道:魔域出了點事情,他回去解決了。 趙客松長出了口氣,那鸮也順著他的動作飛到了他的腦袋上。 謝忱山也看了一眼鸮。 這只鸮頗有靈性,倒是愛跟著你。他淡淡說道,傳說中,鸮雖為報喪鳥,卻也有少許預(yù)知的血脈。 趙客松正在擺弄著鸮的翅膀,試圖把這炭球給抓下來,聞言愣了愣,難以置信地說道:就這呆呆笨笨的模樣,還能預(yù)知? 謝忱山忍不住彎了彎眉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于鸮而言,這呆愣的外表,或許也是他們的偽裝。怕也是只有趙客松這純良的性子,才會把鸮的模樣當(dāng)做是呆愣,世人可多是畏懼這般鳥獸的模樣。 趙客松便抿唇笑起來。 不管它有沒有這種血脈,它既喜歡粘著我,養(yǎng)著便是了。他頓了頓,又嘟噥著說道,倘若它往后能修煉,是妖修我也認(rèn)了。 謝忱山摸了摸趙客松的腦袋,含笑說道:已經(jīng)不再和之前那般怨結(jié)了。 趙客松道:我還是不喜歡妖魔,這世間就不該存在這種妖邪之物。可細(xì)細(xì)想來,人族也有丑惡之行,一桿子全都打死,也確實是偏頗了些。 這些日子,在華光寺內(nèi)暫住,每日寺中弟子的功課修行,趙客松也時時跟著。 久之,那些痛苦的結(jié)塊,似乎在心頭也散去了一些。 要讓趙客松完全化解那種怨恨自然是不能夠了,可也能稍稍放下一些,不再和之前一樣滿腦子都是殺光妖魔的念頭。 想到這里,趙客松也有些尷尬地抓了抓臉,紅著耳根說道:當(dāng),當(dāng)然,因為大師之前說那魔尊是最低等的魔物這事,也還是,有些沖擊的。 畢竟這幾乎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差距。 謝忱山放聲大笑。 那時我身旁也就只有魔尊這一位魔族,如果你激動之下想要尋妖魔復(fù)仇,那率先對魔尊動手,總好過在外頭出些事情。 趙客松:那到底是他對魔尊動手還是魔尊對他動手?。?/br> 他怎么可能打得過魔尊! 趙客松驀然想到他要離開的事情,原本還算高興的心情一下子又低垂下來。 只是在他離開山門時,大和尚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但是這世上,什么事情也比不得自己高興與喜歡。倘若你真的認(rèn)為跟在大師身旁,會讓你更喜歡,那便直接同師叔去說。其實以師叔那樣的天才,就算是教導(dǎo)一個非佛修的弟子也是可行的! 和塵的話確實給了趙客松些許鼓勵。 少年鼓起勇氣說道:大師,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別的修仙門派。我想一直跟著大師修行,就算是自學(xué)我也可以! 他說得超級大聲。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堅定。 謝忱山一只手靠在身前,僧袍垂下的袖口蓋住了小腹,他輕聲說道:牧之。 這是趙客松的表字。 在趙家人都死去之后,已經(jīng)許久許久不曾有人這么呼他了。 跟著我并不是什么好事,或許有可能比之前你所遭遇的事情還要兇險,即使如此,你還是想要跟著我嗎? 佛修的聲音淡淡,卻透著些許溫柔。 趙客松顯然聽出了些許的松動。 他大力地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哽咽。 大師,除了您之外,我無法再相信任何人了。他們一旦靠近,我便會不自覺以為他們是不是為了我的爐鼎體質(zhì)才會靠近我。哪怕是在華光寺中,師兄們待我都極好,可我還是忍不住會有這樣的想法大師,我是不是錯了? 分明罪過是源自于自身,卻還是會去排擠其他人的靠近。 這樣糾結(jié)的心思藏在趙客松的心中,令他難受至極。 這并非罪過。 謝忱山似乎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平靜地說道:既有經(jīng)歷,如此也無可厚非。圣人論跡不論心,無需如此責(zé)怪自己。 他頓了頓。 既如此,那你便繼續(xù)跟在我身邊修行。 只日后可莫要后悔。 謝忱山總算松了口,趙客松快樂得想要跟鸮一般飛起來。 此樁事了,趙客松才有心思關(guān)注別的。 大師最近還有打算出門嗎? 不然方才便不會有兇險的說法了。 謝忱山頷首。 我已然出山,自然不能長時間在寺中。不過現(xiàn)下四處的晦氣暫時平息,還未有新的麻煩。該是去解決魔尊的問題了。 魔尊? 要說趙客松對這頭世間最強(qiáng)大的魔物沒有好奇,那自然是假的。 大師所說的,難道是那做人之事? 趙客松試探著說道。 謝忱山不疾不徐地說道:不錯。 趙客松其實一直覺此事很是好笑。 人便是人。 妖便是妖。 魔便是魔。 人妖魔三者,各有不同。 哪有妖魔,卻偏要去做人的道理?